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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府衙内，数道紫檀木屏风、将宽敞的二堂隔成几个独立空间，各有各的用途。

譬如正堂，便是河南尹萧璟召见署官议事之所，偶尔兼做会客使用。左面书房，则是他撰写奏札、处理公务、读书习字的地方。右面茶室，则是偶尔消闲时，供他烹茶、对弈之所。

此时正堂内，一方硕大的板足案设在正中，几张高背椅摆放在大案周围。

河南尹萧璟、银青光禄大夫崔曒、洛城行营致果校尉谭令德、太微宫太祝洪治业、景云观观主施孝仁、通玄观观主曲炳玉，以及洛阳豪族元家家主元宽、于家家主于建宗等，围坐一堂。

众呷着新茶、吃着糕点，中说着的，皆是几后、如何阻截祆教圣的细谋划。

议事似已过半。根据萧璟、洪治业、谭令德、崔曒等安在祆教中的“细作”回报，首先可以确信，祆教新代圣早已抵达长安。若快马加鞭地跑，一天一夜便可抵达洛阳。

之所以迟迟未曾动身，并将抵达洛阳的时间、推迟到了三月十五，想必是为保万无一失，在与萨宝府中的祆正等暗暗谋划，做着各种防备措施。以确保圣可以安全抵达洛阳，将圣火重新燃起。

而洛阳三座祆祠中，虔诚供奉圣火的教徒，绝不超过千，且多是粟特族的坐商与行商。亦有少量汉民，大都不通晓武艺，身手好的、则更是凤毛麟角。

综上所论，祆教徒众，实在不足为惧！

然而此事谋划许久，可谓刀已出鞘、箭已上弦，只差三月十五那临门一脚。众今齐聚在此，唯一关心且尚未兑现的，仅仅是从这次联手中、能够获得怎样的好处。

毕竟谋划得再好，也需在座诸公出出力，才能下出一盘好棋。否则一切奇谋妙计，便只会是一纸空谈！

于是诸公聊过谋划，便都开始心照不宣地、聊起了宫闱秘事。再无一明确表态自己出多少、备多少兵器……显然都在等待萧璟、给他们一句确切的承诺。

萧璟一生、宦海沉浮，岂会看不出诸公心中所想？

只是驭之术，最忌心浮气躁、先行服软露怯；至于弄权角力，更需心黑手狠、攻其命门。而成大事者、心中纵然十万火急，面上却必须依旧稳如泰山，再图解难之道。

此时，见诸公之前昂首拍胸、满答应，此刻却都接耳、左顾右盼，绝不提派出手之事。

萧璟心中不禁一阵冷笑：一帮老狐狸！事到临，约好了跑来我这里扯皮，不过是想坐地起价、再多捞些好处！

想明白其中关节，不过眨眼工夫。萧璟不痛不痒道：“此次阻截祆教圣、将其逐回西域，实是上利朝廷、下惠诸公的好事！须我等勠力同心、和衷共济，携手为之。若诸公不认同本官所言，本官自也不好强求。

只是，洛阳城郊有数万农，因领得田产不足，不能足额缴租、服庸、纳调，多有流亡而落者。本官欲厘清户籍、重分田产，以安农。若有照顾不到诸位的，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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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曒、于建宗、元宽等世家豪族，首先坐不住了。

崔、于、元三族虽有祖产良田数亩，足以丰衣足食。但太平盛世、谁又会真嫌手里的田地多呢？因此，蓟州之刚平息时，如崔氏、于氏、元氏等豪族，便趁机开始大肆兼并农田，并私下收留脱籍无产的流民、为他们耕种做工。如今一晃十年，洛阳豪族已不知瓜分了多少田产、逃避了多少“租庸调”、攒下了多少布帛资财……

但做这些事，自然不可能密不透风。少不得要与朝中重臣明勾暗连、与河南尹等地方官员结打点，好叫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萧璟几句轻飘飘的客套，虽只是河南尹应当应分的差使，对他们而言、却无异于釜底抽薪！竟比什么威利诱、都要管用。

崔曒与其他几族家主对望一眼，开道：“方才于建宗于兄、答应派府中‘玄鱼卫’出手，元宽元兄则派‘木兰卫’襄助。我崔府虽无看家护院的私兵，却也养了些身手尚可的武者幕僚，可尽数听候萧大调遣。只是不知，萧大预备如何排兵布阵？”

萧璟拱手笑道：“先谢几位家主高义！据武侯铺探得消息，城中祆教教众预备在城西十里外的香鹿山下，迎接新代圣。该处洛水流缓、地势平阔，无论祆教圣走马还是行船，都更易发现伏兵。

因此，首先须元宽家主的‘木兰卫’屯于周边，围而不攻，吸引祆教教众不敢妄动。然后，于建宗家主‘玄鱼卫’与崔曒家主的武者高手，须沿洛水、向西而行，在一处叫做灵山坳的地方设伏……”

谭令德听罢，胡须一抖、竖眉微张：“自古用兵者，虚实相依，以正合、以奇胜。萧大如此安排，可见于兵法一途、也是颇有建树！我洛城行营的十员悍将，愿做马前卒、为后队开道！只是……春时青黄不接，行营粮所余不多，还望萧大及早开仓周济。”

洪治业抱拳哂笑道：“谭将军说笑了！洛阳含嘉仓由朝廷户部直管，说是‘皇仓’也不为过。岂是萧大说开便能开的？”

谭令德冷哼一声，看向洪治业：“那照洪太祝所言，我洛城行营上万将士，便只能灌风自饱、勒紧裤腰带，才好保境安民了？”

萧璟见洪治业出言嘲讽、却被谭令德一句话怼了回来，忙开道：“谭将军勿忧！洛城行营所需钱粮之事，月余之前、我已手书奏札，上报到了朝廷。相信不用太久，元相那边必会有敕牒发下来。

况且，前元相发来飞书，对阻截祆教之事颇为关切。此番如能做成此事，遏制住祆教昌兴的苗，元相必然会代谭校尉向圣请功。届时钱粮兵器，不过是一道敕书的事。”

洪治业面色微愠、却不好发作，毕竟洛城行营的兵募，是他奉王宫使之令请来的。略一沉吟，便把目光投向了施孝仁。

施孝仁心思玲珑、当即会意，站出来道：“祆教所信奉的，实是异端邪说。听闻其教义中，竟有父通婚、兄妹通婚之事，实乃祸纲常伦！其葬俗更是骇听闻，竟以亡者尸骸供鹰犬所食，美其名曰‘天葬’。以至于鹰犬嗜杀孩童，多酿惨祸……

如此邪魔外道，得而诛之！我景云观虽不才，忝有道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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亩、已足够观中吃用，因此不须萧大供给一升半匹。唯愿合一观弟子之力、驱逐祆教群孽，以正我盛朝朗朗乾坤！”

萧璟听罢，眼中异彩连连：“施道长公而忘私、仗义执言，一语道祆教流毒！与本官多年所思所想、不谋而合。待此事了结，本官必携府衙胥吏，同往景云观请香！”

曲炳玉见施孝仁几句慷慨陈词、便令萧璟大为赞赏，心中大急、脑一热，脱便道：“我通玄观道士最不怕死！祆教妖，有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总之不能叫他们再妖言惑众！”

众听罢，无不皱眉，脑中不由冒出两个字来：粗鄙。

萧璟知他奉承之意，只是谈吐间不擅修饰、过于直白罢了。如今用之际，自然不能凉了心，便也笑道：“曲道长当世英雄，便仰仗通玄观诸位了！”

言语锋中，在座诸公又将阻截圣的整个谋划，从到尾、细细推衍了一番，把思虑不周的环节一一补上。才最后敲定了各方马集结的时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