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下方的淤泥杂质，一旦心上起了波澜，时不时还是会泛上湖面。

这是每个被回忆纠缠不清的都要经历的绪，竺清月对此再熟悉不过。

当他们三个呆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总会变得像飞在空中般轻飘飘的，轻易便能将不痛快的事全都抛诸脑后；

可是一旦分开来，独自一呆着的时候，沉闷与困扰便会再度纷至沓来。

就算意志坚决地想要去改变自我，来自过去的幽灵仍然会不厌其烦地前来阻挠。

这让她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对林星洁此刻表现出的掉落绪视而不见了，无论是出于朋友的义务，还是……

身为“同类”的同病相怜。

“感谢你和我分享你的心路历程，星洁。”

竺清月走到长发姑娘身边，双手微一用力，支撑起身体，和对方一起肩并肩坐上了水池边的洗手台。

“那作为换，我同样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就是，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为何？”

林星洁困惑地看向她。

“……我其实早就在注意你了。”

班长大笑着说道。

“向阳可能知道这件事，因为我是先和他说好，想要和你朋友的。但就算是他都不清楚，我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关注你。你想听吗？”

“嗯。”

“是从高一的时候开始的哦。我自从见到你第一眼后，就从别那里打听到了关于你的消息，之后也一直有在偷偷关注。”

“是、是这样吗？”

林星洁的表看上去有点吃惊。

“呃……我能询问一下理由吗？”

“理由的话，我早就和你和向阳说过啦，因为我想要结朋友，不是那种泛泛之，是真正的朋友。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仔细挑选对象才行，我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你们俩的。”

竺清月没有看她。这位留着俏丽短发的生，正注视着前方时不时有的奔来跑去的绿茵地出神。她双手扶着水池边沿不让自己往后倒，小幅度摇晃着穿着露趾凉鞋的纤足。

“在向阳转学过来以前，我最看中的就是你。那时候的我总觉得你和我很像，所以应该是很合适的对象……”

“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真的踏出那一步。我只是看着，什么都没有做。明明知道你很可能正陷了某种困境，却不曾想过要伸出援手。说实话，星洁那时候能答应我朋友的邀请，真的是让我大大松了一气，因为那时候的我一直在为此感到不安。”

“笨蛋。”

林星洁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太笨了。我们那时候连认识都算不上，我的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那儿自顾自愧疚个什么劲呢……”

“——但是，向阳他就不一样啊。”

竺清月微微一笑，毫不退让地反驳道。

“我是知道的，我听说你们俩那时候的关系很不好，别说是朋友了，根本就是‘来死不相来往’的那种感觉，结果他却还是主动帮了你，不是吗？”

“那、是因为——”

林星洁结了一下，讷讷说道。

“因为向阳他……是特别的。”

“……是啊，他是特别的。”

竺清月低下脑袋，轻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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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会有用‘勇敢的’来评价我，明明他才是我见过的中最有勇气的那一个。一直以来，我都很尊敬他，因为他总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尊敬啊……”林星洁有些惊奇，“原来你是这样看待他的。”

“是啊。”班长大想了想，如此形容道，“小学时候，不是有那种命题作文，‘我最崇拜的是谁’吗？有的会写偶像明星，这种小孩一般就不会被老师叫上台念作文；还有会写有名的科学家之类的，大部分则会写自己的爸爸妈妈。而如果是现在的我，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写上‘徐向阳’三个大字。”

“有夸张到那个地步吗……”林星洁忍不住吐槽道。

“呵呵，这才说明我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呀。”

竺清月捂着小嘴，轻笑着说道。

“话是这样说，你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向阳，我怕他会得意到尾翘起来呢。我总是拿成绩和他开玩笑，就是出于这种想法……其实在我眼里，他比我了不起得多。”

围绕着徐向阳的话题，两位生又谈笑了一阵，气氛变得颇为融洽。

“总之，我理解你刚才的意思。你的想法很正确，是啊，我们现在的生活不会持续下去，是迟早有一天会改变的。”

说回正题后，竺清月的表变得严肃了点。

“如果说得更宽泛点，就是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这个国家，乃至于整个时代，都有可能处于某种变革之中。”

“你说得太远了。”

“是啊，太遥远。可是，无论如何遥远的东西，终究会有伸手触及到的时候。”

班长大从洗手台上跳下来，走到自己的朋友身前。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你会如何做？”

林星洁一抬起，便看见竺清月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好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长发姑娘想了想，回答道：

“我会尽力试着去改变它，按照我自己的想法。”

“和我一样。”

班长大微微一笑。

“但就算真的有这种可能，那也都是将来的事了，其实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之所以会感到忧虑、想要做出改变，不止是外界因素的刺激，更重要的还是在感上没有得到更为确切的保证和回应。”

“感……？”

听竺清月说得是道、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林星洁的神看上去却颇为迷茫。

班长大将手指放在唇边，露出有点儿神秘兮兮的笑容。

“放心吧，这方面就给我处理吧。”

林星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孩跟着一起跳下洗手台，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后，笑着提议道：

“我们回去吧，你刚才提得对，向阳他现在可能还有点迷糊呢，和你聊了之后，感觉自己也能理清楚思路了。”

“嗯，我们一起对他说明吧。”

竺清月点点。

两位孩肩并着肩，一同朝着前方绿如茵的场上走去，目的地是回到那个男孩的身边。

“不论如何，是因为有你和向阳在，我才敢做出这样的改变。特别是你，清月，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希望和官方有接触的样子。”

“这个嘛……”

“没关系，我不会问你理由的。”林星洁连忙解释道，“不如说，我觉得现在这样更好。你来成为我们三中的‘底牌’吧。我觉得你是最适合来做这件事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班长孩将手放在胸上，认认真真地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