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到过峨眉山四次，每次都在那儿住了不止两个月，而两年前李玉莲行走江湖之後，也时常来正义门拜见老怪物，以至于江湖上有宵小传言说李玉莲是老怪物的私生。

我和老怪物龙天同处近 十年，我知道他几乎是个 禁欲者，说李玉莲是他的私生，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不过从李玉莲在江湖上的行事手段来看，他们俩确实很相像：俩都自视甚高，做事都是我行我素，从不顾忌他的想法。

“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 无鱼！李玉莲如此行事，必有後患！可叹可叹！”

一个中年男子望著李玉莲踏江远去的身影，摇叹道。此君刚从渡船上下来，恰好把刚才的一幕全看在眼里。他的 年纪不过四十，相貌清奇，面容冷峻，额特宽，嘴唇边上留了两撇小胡子，模样看上去象个说书先生。

虽然李玉莲一身正气，嫉恶如仇，但白道中对她的印象却不怎麽好。即使是在少林武当这些公认的名门正派中，喜欢她的也没有几个。

贼是江湖上让恨得咬牙切齿，得而诛之的角色，杀他们按理说本是让拍手叫好的事。然而贼并不都是产自双修门，风寨这样的黑帮邪教的，就连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正派，每隔几 十年，也会时不时地产出一个名震江湖的大贼。

这些来自名门正派的贼，白天披著一张侠皮，四处伸张正义，维护武林正气；贼这活儿，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业余，调济一下身心的临时工。最多只是到了夜里，或者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候比如月圆之夜，身体实在憋不住了，这些大侠才找块猪皮把脸一蒙，当上了贼。

这样的贼要杀他们可就相当的棘手，除非有十足的证据：比如说某个大侠在采花时被当场捉在床，要有受害者的控诉，另外再加上十个八个的德高望重的大侠作证，否则有谁相信名震江湖，外号贼杀手的某某大侠其实也是一个大贼呢？

这不是说笑，而是有血的教训的。三年前六扇门有名的铁捕铁恨抓到了一个名叫白望枫的贼，此君出生华山派，相貌英俊，外号玉面神剑，是河北道上有名大侠，此事震动了整个武林。

当时的受害者也找到了，是尼姑庵的一个十八岁的小尼姑，可是偏偏缺少了证。于是此君哭著大声喊冤：“那个小尼姑是中了一个叫花蝴蝶的贼下的药阳欢散，若找不到男子发泄必然火内焚而死。我白望枫是本著我不地狱谁地狱的想法，舍身相救，铁捕是误会了。”

至于那个小尼姑，她失了身，又在某些暗地里的威利诱之下，也改了供词。

铁脸神捕抓到的到底是不是贼，其实江湖上的心中都有数，华山派的掌门刑天正心里也有数。这种事，名门正派的发现了，内部处理可以，可是要是捅出来，他们可受不了。

“要知道我们可是名门正派啊，门下要是出了个贼。岂不是把脸都丢尽了？”

于是刑天正也就装傻信了白望枫的辩词，并联其他门派对六扇门施压，硬是将他保了下来。

最後的结局就是白望枫被无罪释放，娶了那个小尼姑为妻而告终。白望枫依然是从前那个行侠仗义，受尊敬的白道大侠，过得有滋有味，而真正维护正义的铁恨在这一件事中却弄得非常的狼狈。

李玉莲的所作所为，比铁恨尤有过之。她不是公门的，不懂得什麽叫拘捕归案，王法处置。遇到贼，黑道白道，做了贼，一律该杀。出道不足三年，死在她青鸿剑下的贼不计其数，其中不少都是少林武当昆仑这些白道大派的子。

一个成为青年辈的第一高手，本来就是很让男心里不是滋味了。由于是，她说她杀的说是贼，又很难让不相信。哪只鸟儿不惜自己的羽毛，尽管明知自己的子不是东西，被宰了还是很心痛的。李玉莲这麽一剑砍了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令各大门派丢尽了脸面，心里可是把她恨得痒痒的。

若不是行侠仗义这个招牌实在太大，李玉莲师出名门，昔又有天下第一高手龙天为她撑腰，而李玉莲自身的为除了出手狠点外无可指责，恐怕他们早就打著消灭 邪魔歪道的旗号来围攻她了。

但现在老怪物死了，靠山已失，她再这麽行事可就不会象以前那般轻松了。

那中年所担心的，大概就是这麽一事吧。此倒别有见地，我想看清他的脸，可是他却混在下船的群中走远了。

坐上了渡江之後，船上的仍然在谈论这见事，只有那个白衣俊朗的青年默不作声。他独自一站在船，面朝夕阳，迎风而立，颇有种特立独行的味道。

“光天化之下随意杀，王法何在，君威何在？侠以武犯禁，大概就是这麽事吧！”

坐在船舱边上的我，清楚地听到他冷哼了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