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没有拦，魏雪竹一走，江秋生死未卜，白老板不见踪影，白家有个儿，和红妈一起送去了乡下，改名换姓，不再回来。此刻还在城里的，只剩下白安。

一个卖花灯长大的，没什么谋略，一生都在随波逐流的普通。

他喊不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他默默的上一个也许永远不会他的，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说好。

一个老老实实的普通。

方书突然很想找到这个一起喝酒，于是他起身，去船厂找到了白安。

最苦的事总是给老实去做。白安老老实实的待在船厂，监督着图纸上的火器被造成。

这图纸有些像是由孙如虎改制后的梨花枪，不过放弃了枪杆，只取了火筒的部分，再加以改进，变成了一次火器。这玩意是个就会用，只需要轻轻一扭，几个弹指后就会有一面火墙在中的地方炸开。

这些天船厂里加班加点，夜不停的赶制，已有数千枚在战船上堆好。

数千面火墙，能否阻拦祝同生的兵强将？

方书笑笑，与白安一齐上了艘战船坐下，“祝同生的援军到了，咱们怕是走到绝路上了。”

白安不解，“祝同生若是出兵，那咱们就水战，沿着运河一路散在扬州附近，再找机会。之前早就想好的事，怎么会是绝路。”白安掰着手指数数，“造出来的梨花铳虽然不如预期那么多，但威力巨大，加上城里的粮食补给，就这几天来投奔我们起义的也有两千余。咱们能用的有三千多，祝同生不过四千，我们借着地利，守城守个半月没问题。”

“大威镖局带来的火药用的差不多了吧，祝同生带来的四千可都是军中锐，咱们的三千，说好听点是江湖豪杰，说难听点，是臭鱼烂虾。”方书叹气笑笑，“是战是逃都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叶先生去要玉印了，他回城也就这两天的事。”白安并不认同，“有了玉印，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东宫门下，到时候不战就逃，东宫造了反，祝同生平了反，我们少死，皆大欢喜。”

方书轻轻摇，“援军一来，魏雪竹就走了，有印又如何？我俩不认识什么显贵，根本攀不上关系。其实这些天你也知道，城里已经默认我们背后是东宫做事了，名正言顺只是给那些权贵看的，是百姓重要还是权贵重要？”

白安不假思索，“当然是权贵啊，没有他们，我们怎么能在朝中说上话，掰倒东宫？”

“展伟豪的印会被记住，是因为他是展伟豪。”方书合眼，“我们做的事要被记住，不是因为这一方玉印。”

方书话锋一转，“跟咱们在你家街面住过几个月的兄弟们，可以为了这件事去死的，还有几百吧，能不能都叫来。”

“我现在去。”

“还有多少火药都给我吧，我要在城里，放一场巨大的烟花。”

......

淮安城南，军营大帐。

祝同生和十余位军中将领一齐凑在一张大桌前。

“挺厉害的，淮安城内的百姓都以为背靠东宫，有恃无恐，兴高采烈地参与造反，城也不封，生意照做，都跟没事似的，放我们的探子在城里走。”祝同生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小圆，“除了造船厂和码，就连衙门都是随便进，美名其曰为百姓服务。”

要换往，祝同生早杀进城去了，管你民意不民意，老子带兵来平反，敢反老子就敢杀。

只是这身边跟着个可能会是淮安新知州的何小云，两党的脸在祝同生这儿是随便打的，但上门婿的面子还是要给。万一何小云真成了此地的父母官，此刚进城就把百姓们一顿揍，那百姓们能服气吗？为官多年，祝同生不谙此道只是格使然，世故若是不懂，这位置也坐不了这么多年。

金芝帐，看了祝同生一眼，“还在这讨论战事呢？蟾儿，何小云，还要小云的师父师弟都到了，咱们这算是见见亲家，赶紧去聚一聚。”

“家事要紧还是战事要紧，不去。”祝同生也不回。

“叶先生过来是有大事要跟你商量，赶紧过去，不就是打仗吗？我也略通一二，你去吧。”金芝过去，硬生生将祝同生从桌面上提起来，推出帐中，随即双手合十冲着各位将领一拜。

“我佛慈悲，此战不要造太多杀孽，要快要狠，还望诸位化作利刃，渡于苦海中。”

阿弥陀佛。

祝同生帐，众围坐吃些果脯点心，祝金蟾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彬彬有礼地坐在叶殊身边。祝同生当然知道自己的儿是个什么样的玩意，鄙夷叹气，懒得揭穿，他急着回去议论战事，开门见山，“叶先生好啊，我这边战事吃紧，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叶殊笑笑回礼，将方书以家命相要挟换印的事讲了，祝同生叹气，“不能给。”

这玉印若是给了城中的反贼，事就闹大了，东宫展千岁的亲自示意，松江府境内，东宫党羽将一齐举起义旗，支持余子柒上位。

祝同生没有后台，即使平定了起义造反，也会被弹劾治理无方，失去权力，地位，兵权，甚至命都难保。

“既然在运河的战船上，那方书又和令夫有这么一段青梅竹马的过往，姑娘们的命暂且无忧。可若是现在把印给了，我祝同生的项上可都难保。”见叶殊冷了脸，祝同生不断陪着笑，“叶先生啊，你想想蟾儿和小云俩的关系，这事平了后不久，咱们怕就是一家了，一家说什么两家话呢，造反这个事一定是越简单越好的，咱们先把淮安城给迅速拿下，姑娘们在战船上，我吩咐下去多留心就是了...我现在就去吩咐走水路，看能不能把那战船给截了。”

祝同生立刻出帐，叶殊若有所思。

“叶师你先别急，造反这件事错综复杂，这小印更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祝伯伯说的对，这个事不要那么复杂，越简单越好...”何小云越说越小声，“叶师你怎么这样看我...”

叶殊挑挑眉毛，“你出京城也不过半个多月，怎么就和这祝知府的千金好上了？王姑娘可是老念叨着你，她对你可是挺满意的，想把娟儿和你撮合撮合，这，看来是不用了。”

“嗯？”祝金蟾笑着瞪向何小云。

......

落西山，夜色降临。

夜渐渐了。

叶殊和祝金蟾说了好些话，待了老半天些长辈该待的事，祝金蟾压住心中怒火，一字一顿，举止有礼，话风滴水不漏，硬生生造出个传统温婉贤惠的大龄闺秀形象。

叶殊极为满意，一直留到夜才回帐来，看见呼呼大睡的张舟粥，一击敲在他的额间，张舟粥吃痛，悠悠醒来。

“这一路上跟你师哥瞎折腾些什么，这种事太复杂，稍有不慎，小命不保。”叶殊叹气，从怀中翻出一纸公文递给张舟粥，“接下来怕是要打仗，你就不要瞎跟着掺和，这是你调到南镇抚司的文书，闲职，平里呆在扬州就行，你拿去，先去南京把事办好。”

张舟粥有些不愿，“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事，好歹参与一下，而且这事也和方师父有关。”

“正是和他有关，所以你不能参与，局者越多越复杂，万一查的严些，把你带进去怎么办？方书在造反，你是他徒弟，要你的脑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聪明点，赶紧去南京。”叶殊将公文强行塞进张舟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