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森给潘达海同志做翻译道，“那意思就是，你写的东西里，没有她想看的内容。让我看看，你都写什么了？”

潘达海随道：“你看得明白吗？”

“我好歹也是每天坚持写一万字的瓯城区青少年作协主席啊。”江森径直走到桌前，打开潘达海的笔记本，“密码是多少？”

“潘达海拼音。”

“好密码。”

等了将近两分钟，江森等到电脑开机，潘达海急急忙忙又跑过来，生怕江森点到什么东西，帮江森打开了文档，“看吧！”

“嗯……”江森有点不习惯地用手指拖动着竖条，一目十行地扫下来。

这篇吹捧他的文章，写得中规中矩。

从怎么跟老孔相识，写到怎么一路艰难走来，再写到他的小说如何走红，再到老孔患病，他怎么伸出援手。把老孔的无私和他的感恩奉献，写得淋漓尽致。

按说如果只是宣传物形象，应该也是足够了。

但是根据潘达海中午说的，胡部长让他“挖再挖”的指示神，江森总觉得，胡部长要的东西，绝对不止宣传那么简单。而是要拿宣传做幌子，再做点什么事。

“我能改一下吗？”江森问了句。

潘达海呵呵一笑，“那你自己建个文档，别把我这篇搞了。”

“好咧~！”江森直接把潘达海的文章复制了一下，然后新建一个文档，直接粘贴上去，还是在潘达海的原文上修改……

键盘的敲击声，一开始很慢，不过改着改着，等慢慢进状态，敲键盘的声音，也逐渐就变得急促起来。潘达海回见把键盘敲得这么快的，忍不住凑到江森身边，看了过去。

这一瞥，就差点吓出毛病来。

“我！你这么写不是找死……”

“先让胡部长看看，行不行是她拍板，又不是我们说了算。”

潘达海皱皱眉。

江森丝毫没被影响到，自顾自继续往下敲。

重新修改的版本，江森直接把前面的篇幅缩减了一半，在后面给老孔看病的过程中，由加了“骨髓捐献者一度反悔”、“配型医院传来噩耗，希望几度灭”、“最终在乡医院的联系下从私立医院获得骨髓”这些似乎能表达出什么，可又完全没提到任何易的字眼。一篇文章改完，最后面又附上了江森的最新履历，把所有的衔、成绩、事迹，全都简单地囊括进去。

改完之后，江森稍微看了一遍，抬手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钟。

整个青民乡，此时鞭炮声震耳欲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过新年。

“发过去看看。”江森催促了潘达海一下。

潘达海不甘不愿，又掏出数据线，一通作，将邮件发到了胡部长的qq邮箱里。

然后在嘈杂的鞭炮声中，两个只等了不到十分钟，潘达海就收到了胡部长的短信。

“发明天《东瓯报》社会版条，改一个和过年能挂钩的标题。”

潘达海看着这几个字，再看江森的眼神，简直难以置信。

“行了，等着看大戏吧。”

江森掏出自己的手机，随手编了条新年快乐，群发给手机里所有的联系，然后就脱了衣服，进了卫生间，长长地松了气，开始惬意地洗澡。

这件事其实他本不想搀和，但被吴晨一激，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

现在易已经完成，他手里掌握了转账和录音的证据，胡部长又明显有动手的意向，现在缺的，只剩一个动手的大环境和时机。但对宣传部这种部门而言，创造类似的动手环境和时机，不就是他们原本就在的事吗？

这一夜，江森在鞭炮声中沉沉睡，丝毫不受这些噪音的影响。潘达海却是半夜未眠，一直熬到清晨三四点，确认昨晚发过去的新闻已经刊登印刷出来了，这才总算睡着。

早上九点出，江森再次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

麻利洗漱完后下了楼，屋外漫天都是硝烟的气味，一份今天早上刚刚出炉的《东瓯报》，已经摆在了旅馆的桌上。江森走过去拿起来翻开，直接翻到社会版，眼便一篇标题加粗的报道《最好的过年礼物，就是生命的延续》，下面还有个副标题：拯救癌症病，我们的小英雄，又又又做好事了！

江森一眼扫下来，就是昨晚上他写的那篇，但署名只有潘达海和王清风。

看了一眼，他就微笑放下。

等到下午两点多，潘达海和王清风打车回去，江森才出了录音带和转账票据，让潘达海直接带给胡部长。潘达海拿着这份证据，简直惊恐：“小伙子，你想嘛？”

江森凛然道：“为国尽忠，有责。”

潘达海问道：“过了吧？”

江森回答：“试试吧，这个事是我挑的，总不能喊了胡部长，又什么忙都不帮……”

潘达海不由惊奇道：“你喊了胡部长？”

江森点道：“嗯，这个事，一个星期前胡部长就知道了，我第一个是跟她说的。”

潘达海无言以对，唯有一句：“我……”

在王清风万分不解又略带崇敬的目光注视下，江森目送两坐上大年初一的出租车离去。然后就回到旅馆，开始了他为期三天的，写寒假作业的生活。而外面的世界，则从这个早上开始，开始按自己的运作方式，朝着某个江森所期盼的方向前进。

大年初一一整天，整个瓯城区和东瓯市，一片喜庆祥和，看似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但在东瓯市的城市论坛上，江森再次做好事的消息，却以异常快的速度，不胫而走。

由于正是年关，大家本来就闲得蛋疼，江森的事在网上被一炒，很快就在这个没话也要找话聊一下的时节，迅速在线下也蔓延开去。

最开始，大家首先是惊讶于江森这无比牛的财力，然后再看文章最下面，江森的那一大串衔、事迹和奖牌，又觉得江森是个挂。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终于有在网络大侠的引导下，开始质疑一个事：为什么救命用的骨髓会从公立医院，流转到私立医院呢？

这事儿莫名其妙地，就在“大家一起来看挂”的氛围中流传甚广，算不上什么舆，可又偏偏好像又不是什么小事。就这样等到初二，这个舆论的焦点，开始就逐渐成型了。

请问就算瓯附医没有任何主观错误，但是为什么，骨髓捐献者和适配者的资料，就会被这么完整地被泄露出去？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初二晚上，装了两天没事儿似的潘瑾钱，终于忍不住慌了。

在电话里跟潘瑾荣一通对骂后，早先一直就在转移财产去国外的潘瑾荣，初三早上就立马登上了飞往澳洲的飞机，他的妻儿老小，早已移民国外，这条退路，准备得妥妥当当。

而潘瑾钱也没闲着，开始四处走动打点，到处声明自己跟这件事无关，甚至给跟自己同级的市卫生局，写了一份言极其辞恳切的说明，把一切责任，全都甩到了潘瑾钱身上。等到初三中午，东瓯市论坛上关于孔双喆骨髓的帖子，眨眼之间就被删得净净……

然而就在潘瑾钱觉得事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整个微微放松下来之际，初三晚上，胡部长却带着江森给她的两份证据，直接找上了东瓯市分管科教文体卫的副市长周乃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