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终于到家。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顾天涯让那个孩阿瑶自己先找地方坐着，然后去帮子一起把提笼里的鱼虾尽数取出，找来一个泛黄的藤筐，将这些鱼虾全都装了进去。

然后他吃力端起藤筐出门，把一筐鱼虾放在了风雪飘摇的小院中。

子看的有些不解，跟在后面探探脑的看，顾天涯回瞅她一眼，低声解释道：“下雪之后，天会更寒，大河很快就要封冰，以后再想抓鱼可就难了，所以这筐鱼虾须得存好，这是咱们接下来的度粮。”

“冻鱼？”子若有所思。

顾天涯摇了摇，再次低声道：“不是冻鱼，而是先这样冻着，待到天气放晴之后，我娘会把鱼虾洗弄净，然后风晾晒，做成鱼储存。如此即使撑到来年开春，这些鱼也不会发臭腐烂。”

“何不腌制起来？”子眨了眨眼睛，出主意道：“腌制更容易存放呢。”

顾天涯又瞅她一眼，好半天才低低苦笑道：“舍不得盐。”

子登时呆住。

她怔怔看着顾天涯的眉宇，好半天忽然又想起一个担忧，忍不住问道：“这筐鱼虾看着虽多，其实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五十斤，然而一冬足有仨月，这些鱼虾如何能够撑过冬天？四个，几天就能吃光了啊……”

“你想什么呢？这些可舍不得吃。”

顾天涯再次瞅她一眼，轻声喟叹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些鱼乃是留着救急的，平时不准吃，只能存储着，唯有家中断炊两天以上的时候，才会拿出一点鱼撑着度。”

子越发呆住，怔怔问道：“那你们…我咱们家平时吃什么啊？”

顾天涯仰看天，目光望着飘扬的飞雪，轻声道：“我去给帮工，挣回粮食度。”

“帮工？”子迟疑重复这个词。

“帮工就是给活！”

突听屋门有弱弱开，正是那个孩阿瑶。

此时她瑟瑟发抖蹲在门处，小声小气帮着顾天涯解释道：“那是孙家的活计，每年冬天都要肥田，挖淤泥，沤土肥，那个活儿可累了，只有壮汉劳力才能撑得住，然而顾大哥三年之前就去参加呢，那年他才只有十五岁，拼命上一天，能给半斤粮食。”

她想了一想，接着又道：“孙家的管事很不讲理，他总是说顾大哥不算成年，所以一天只给半斤粮食，其实顾大哥活一点不比别差。”

她还想再说，然而顾天涯已经冲她摆了摆手，故作不悦的呵斥道：“你个小毛丫懂的什么？乖乖坐在屋里别出来。你若是冻的病了躺了，小心顾大哥把你扔出去不管。”

阿瑶连忙‘哦’了一声，缩缩脑的回到屋中，然而临回之前，忍不住又开了，冲子弱弱补充一句道：“孙家那个管事可坏了，好几次都在欺负顾大哥。真的，我不骗……”

似是看到顾天涯要生她气，这才急忙闭嘴躲回屋子之中。

顾天涯目视着阿瑶躲进屋中，这才转冲着子摇了摇，苦笑道：“既然这个丫已经自作主张的了话，那我也就不用再跟你说帮工的事了。”

他不愿再说，然而子却不放过，突然开问道：“帮工，就是给那个什么孙家去肥田？所谓肥田，就是去挖淤泥出来沤土肥，对不对？”

顾天涯没有答话。

子声音似是有些冷，依稀带着某种难以揣测的味道，忽然又道：“想挖淤泥，估计须得站在冷水之中，大冷天的去这种活，一天才给你半斤粮食……这个孙家……这个孙家……”

顾天涯冲她摆了摆手，轻声叹息道：“世上哪个世家不是如此，喝血髓的事哪里都有，没办法，穷想要活命，就得让压榨，虽然活辛苦了一些，但是每天能赚半斤粮食，只要咱们节省着吃喝，总归是能熬过这个冬天的。”

他说到这里猛地停住，想起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姨似乎也是豪门出身，于是一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苦笑一声转身回屋。

他绪低沉回屋，却没有注意到子的神色，寒风大雪之中，子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心中浮现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眼……

“孙家！”

她仰望着漫天风雪，一张英气迫的秀脸恍如寒霜，她仿佛要把‘孙家’这两个字眼记在心中，足足得有半盏茶的时间方才抬脚回屋。

……

顾天涯比她先进屋一小会儿，此时正举着一把柴刀努力劈柴，那个阿瑶跟在一旁搭手帮忙，小丫吃力的把木柴堆放成整整齐齐。

屋里燃烧着一个火盆，然而难敌门缝里挤进来的寒风，子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隐约明白了什么叫做极其难熬的夜。

她目光下意识看向顾天涯，却见少年的脸上并无一丝颓废，他甚至还在安抚那个小丫阿瑶，似是在商量阿瑶母亲的身后事。

子心中忽然浮现出一难以名状的酸楚。

劈柴，烤火，努力，挣扎。

这就是穷家的子。

枯燥，贫寒，艰难，不知明天的吃喝该去哪里找。

然而，仍旧努力的活着。

顾天涯家的屋子原本就小，此时再加上多出的两个，所以一时竟有种拥挤的错觉，但是这种拥挤却又隐隐给屋里增添了三分暖意……

……

‘临时拼凑’起来的一家，终于围坐在了火盆旁。

四个碗！

四！

一个噼啪燃烧的小火盆，‘全家’恰好围着一起坐。

此时老娘早已煮好了晚饭，每碗里都盛满了浓白的鱼汤，碗的中央各有一尾半斤多重的大鱼，鱼的周围还堆着十几条红透了的大虾。

“吃饭……”

顾天涯第一个端起来碗，像是在下达命令一般，说着喝了一鱼汤，缓缓吐出一白气。

等他喝完第一鱼汤之后，老娘方才慢慢端起来碗，那个孩阿瑶同样也端起碗，小心翼翼的低先去喝鱼汤。

子明显有些看不懂。

这时顾天涯老娘温和一笑，像是解释又像是喃喃自语，柔声道：“虽是贫家小户，总得有个规矩，顾儿乃是家中的唯一男子，那么他就是咱家里的顶梁柱，平里，他什么都听老身的，唯独这个吃饭，须得他先开，这是家里的规矩，也是村里的规矩，或者应该说，是咱们这个汉家族群千百年来传承久远的规矩……”

家中顶梁柱，先吃第一！

子一脸若有所思，轻轻开道：“我虽然也心向民间，然而并未亲身待过，我自幼长在大户之家，吃饭之时都是分餐而食，男一桌，一桌，原以为那就是规矩，想不到百姓另有一套礼仪。”

老娘还在温和的笑，像是别有所指道：“分开了吃，可就不热闹了，明明是一家，围在一起多好啊。吃饭都得分开，哪像是兄弟姐妹。呐，有时候自己把自己给弄远喽……”

子目光一闪，明显惊讶异常，她怔怔观察老娘，总觉的这番话里有话，然而老娘只是笑笑，再也没有多余的唠叨。

反倒是顾天涯忽然开，指着子的碗筷道：“你吃不吃？眼睛闪闪烁烁想问啥？如果不想吃饭，那就让给阿瑶，她，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