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敞厅里，扑在大案上写写画画。秦医婆却突然来了。

秦念西见秦医婆一脸凝重，便放了手中的笔道：“嬷嬷这时候过来，可是那刘夫那里，生了什么变故？”

秦医婆屈了屈膝道：“本来都好好儿的，今里，那刘夫还起床转悠了一会子。反倒是晚膳那会儿，突然又变得痴痴愣愣，一语不发。煎好的药，也打了一盏，重煎了第三碗，方老夫好劝歹劝，才乖乖喝了。”

秦念西蹙眉问道：“脉象上如何？”

秦医婆摇答道：“根本不让我们近身，后打了一碗药到钱老夫身上，趁着忙，才得了个空儿，却突然说，要见姑娘。”

秦念西低忖度了一番，又问道：“今下晌有何不妥之处？”

秦医婆摇道：“下晌时，老婆子见刘夫睡得香甜，便回了观中，整理脉案，个中缘由，不甚清楚。”

秦念西眯着眼道：“嬷嬷在那院中，照嬷嬷看，那方老夫，究竟是个真菩萨，还是假慈悲？”

秦嬷嬷略想了想，才把自己见到的说了出来：“老婆子瞧着，那老夫倒是真着急，也是一门心思望着那夫能好。咱们的进去煎药，她只关心过一回，被回绝了，就再也不问，下们显然得了嘱咐，都离那些药远远的。”

秦念西继续问道：“那个吕嬷嬷是怎么回事？你可清楚？怎的那刘夫身边的陪嫁丫鬟，竟一个也不得用，要她自家给你传信？”

秦医婆也有些疑惑道：“那吕嬷嬷应是方老夫跟前的，从刘夫嫁过来后，便放在了她身边。她那些丫鬟，老婆子也说不清，保不齐，倒是那刘夫为了护着她们，姑娘想想她先那个嬷嬷。”

秦念西来回踱了几步，正要往外走时，又瞧了瞧自己身上宽大的淡蓝色本布裙子，便道：“嬷嬷稍待，我去换身衣裳。”

外间细雨蒙蒙，不知名的花香被雨雾打散了开去，透着子香甜味儿直直扑进鼻息里，沁心脾。

秦念西带着些许雨丝的气味，站在刘夫床前时，刘夫又像之前那样，直直睁着眼，却是满脸疲色。

这一回，秦念西刚进屋，方老夫便极是机敏，挥散了屋内众，自己也只轻轻叹了气，退到了屋外。

秦念西回看了看，屋里除了自己和秦医婆，再无旁，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秦念西轻声唤道：“夫，现在屋中再无旁，你有事便请直言。”

刘夫听得屋里静悄悄的，才转过看了看，见果真无，只清了清嗓子，才轻声道：“姑娘，救命大恩无可言报，我也不欲给姑娘添麻烦，只想问你一句话。”

秦念西心里怦怦跳了跳，面上却不显，只依旧带着温和笑意：“您问！”

刘夫直直看着秦念西，眼睛一眨都不眨：“我这病，到我那嬷嬷走前，究竟是庸医还是为？”

秦念西听得刘夫这么一问，只下意识动了动嘴唇，却是一语未发，只是目光坦看向刘夫。

刘夫目光在秦念西面上逡巡了很久，才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替我施针吧，我累了，想睡一觉。”

秦念西见刘夫说完这句，竟似已经累极，转过，合上眼，两滴豆大的泪珠儿顺着眼角，飞快落到鬓角……

秦念西心中忍不住酸了酸，微微叹了气，却也不再言语，只是依言施针。

屋外的雨逐渐淅淅沥沥，屋内的气氛更加沉寂，秦念西也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到撤了针，秦念西明知该安慰两句，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出门时，她竟不敢对方老夫说一个字，只屈膝行了一礼，便直直冲进了雨里。

等在外面的赵嬷嬷，一边焦急地推了沉香去追自家姑娘，一边跟方老夫告了罪，只给了秦医婆一个眼神，便接着追了出去。

方老夫一脸莫名其妙，本就满心疑问，指望能从秦念西那里知道答案，却是如此这般，让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只得问了秦医婆。

秦医婆更是心焦，却也只能从容答道：“老夫放心，夫已经睡了，屋里燃了香，当能一夜无事，请恕老身……”

方老夫立即就道：“快去快去，小姑娘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沉香怎么也赶不上自家姑娘，脆直接丢了伞冲回了院子，连檐廊都不敢走，只急急往上房奔，老远就看见姑娘站在正房门边的檐廊下，远远望着外的雨，走得越近，越能看清，就算雨水打湿了发，姑娘也明显是泪流满面。

沉香一气落下来，竟只浑身瘫软，也不敢靠近自家姑娘，只摸到了正门的另一边，跟着心疼得默默流泪。她的姑娘，她们的姑娘，就算这样心神失守的时候，也是心疼她们的，没有找个别的地方躲起来，只是跑回院子里哭，不叫她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