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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大公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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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大河决于馆陶及东郡金堤,泛滥兖、豫,于平原、千乘、济南,凡灌四郡三十二县,淹没田宅数十万顷,者三丈,坏败官亭室庐且四万所。东郡、平原、渤海居民流离失所百万。”

“但因河决于东,若贸然堵塞,可能会转而北流,王莽之祖坟就在北啊!”

王莽义愤填膺:“王莽笃信方术士之言,以为沙麓乃土德之兆,一旦被淹没,新室亦将衰败,于是为了小小门户族类之失利,竟置百万生民及天下大利于不顾,坐视大河泛滥十年,此乃王巨君大罪也!”

当然,除了这个理由外,他之所以下那件糊涂事,还因自汉武以来,黄河屡决屡治,却一直没法根除大患,今年安分了,明年继续闹灾,对要不要花费巨大力物力去治,非但王莽,满朝文武都在纠结。

当时流行的一套话术:大河是中国之经渎,圣王兴则出图书,王道废则竭绝。如今之所以溃溢横流,漂没陵阜,是因为汉家政治出了问题。王莽想要治河,大可不必去跟水患纠缠,只需要修政以应之,灾变自除……

结果,黄河就这样在朝廷不管不顾的况下,在大平原上扭动了十多年,兖州青州、冀州、幽州为何成了赤眉、铜马举事的策源地?仅东郡、平原郡在汉末的就达二百三十二万,现在又剩多少?

数百万流民,还不是水患出来的。

在此期间,王莽偶尔听闻黄泛区的事,也曾暗暗自责,觉得自己要不要上承禹业,下为民除害呢?遂派征求天下有能之士的意见,但群臣争论不休,提出的方案都不太靠谱,最终不了了之。

老王莽没死心,本打算“平定赤眉就治河”,结果新朝就先灭了,此事遂成了他的一大罪状。

这一项罪名,王莽欣然承受,虽然有种种原因,但当时自己内心,确实有“保住沙麓祥瑞与祖坟”的念,王莽为此自责、反思,他一手建立的王朝,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被巨淹没了根基,也注定了塌陷的结局吧?

“新室并非亡于第五伦、诸汉。”

王莽痛定思痛:“实亡于河水!”

这不是甩锅天灾,而是鞭辟里的反思,让徐宣都听愣了,这不像是“王莽”能说出的话啊。

徐宣确实不懂王莽,在这位“当世圣”心中,总觉得自己第一次改制之所以失败,除却“群臣误予”外,都是因为存有私心,才让好好的初衷变了味。

王莽心中暗想:“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这就是予为赤眉首领选定‘公’为名号的原因啊!”

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后,王莽决定,要国而忘家,公而忘私。

徐宣还是算差了,此刻的王巨君,毫无自私自利之心,已然是一个高尚的,一个纯粹的,一个全心全意想着天下的……

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自诩五百年一出圣的救世主节,让王莽很容易自我陶醉。

所以徐宣想以区区元城祖坟让其动容愤怒,怎么可能呢?

王莽不在乎子孙,动辄四杀五杀,经过一番彻悟后,对祖宗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了,元城的沙麓祖坟,就是他自己私心的象征、具象,是过去的黑历史。

毁灭吧,赶紧的!

这一番对话,反倒让徐宣凌了,离开王莽的居所后,他迷惑地挠着:“田翁痛斥王莽,恨元城王氏祖坟,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不像作伪,难道是我猜错了?”

但徐宣既起了疑心,手段便不止这轻微试探,回到淮阳王府邸,一个身上沾着雪的从事依等待厅堂中。

“如何了?”

从事鼻子冻得通红,显然是赶了远路,禀报道:“徐二公令吾等回南阳,一则再度问郑兴,二来暗暗逮捕田翁另一亲信,所谓的宛城令(崔发)。”

“今已得手,宛城令正藏在城外拷掠,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让他将田翁的一切吐出来!”

“大善。”徐宣很满意:“那刘歆之徒郑兴呢?”

若田翁真是王莽,郑兴作为刘歆党徒,怎么会不认识呢?徐宣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从事连忙下拜请罪:“吾等去晚一步。”

“半个多月前,郑兴借去南阳北部各县,协助三老们筹办征粮事宜,竟乘隙逃走了!”

……

与此同时,完成了“太上太皇”殡礼的长安,也渐渐恢复了常态。

逝者已去,伴随着死亡,这个月,也有新的生命诞生。

第五伦与皇后马婵婵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第五伦的第三个孩子,诞生于腊月底,因为早产半月,这个婴有些孱弱,宫廷上下为它忙活不停。

第五伦刚失去了祖父,对亲更加珍惜,遂奔走于因丧耽搁的政务与孩子之间,但忙里偷闲,也召见奉常王隆,让他准备一件事。

“吴汉已冒风雪进临洮,这意味着,魏已全取陇右。”

“恭喜陛下!”

第五伦笑道:“别急,还有另一桩喜事,吴汉在临洮还找到了一。”

和以往总喜欢让臣下猜一会不同,第五伦今只停顿了片刻后,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答案:

“刘歆没随隗嚣南遁蜀地,居然留了下来。”

王隆有些惊讶:“莫非是年迈不能成行?”

第五伦道:“吴汉的上疏中夹着刘歆书信,年纪大了,天也冷,字迹有些抖,只说之所以不南去,是想以骸骨之躯来谒见予,讨教‘圆周率’之事。”

第五伦不相信这么简单,刘歆肯定有其他话要说。

王隆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刘子骏?”

第五伦叹息:“他不是俘虏,而是客,也是长辈,毕竟是夫子的老友,还两次施援手帮过予。”

“两次?”王隆愣了,一次是第五伦被逮捕五威司命,还有一回呢?总不会是刘歆及其猪队友筹划谋反吧?那次明明是他们提前露,差点让第五伦被牵连功败垂成。

“若非刘歆因其心中的愧疚之念,执意拥立孺子婴为帝,开始了诸汉天下,予也不会如此轻松将其各个击。”

所以,第五伦还得谢谢刘歆喽?

第五伦道:“但刘子骏毕竟年老体弱,冬陇右与关中通不便,予让吴汉在开春后,再将他送回来,也算落叶归根,文山筹备一番,代予去陈仓迎他。”

王隆应诺,但有一个,却正在朝长安赶来,已至半道,不必等到天暖雪融就能见。

司隶校尉窦融来信,说有刘歆之徒,故太学高弟郑兴自南阳来投,说有事关赤眉机密的“大事”,请求谒见。

第五伦已经忘了郑兴是谁,大概是在刘歆府上曾有一面之缘罢?他对此并不在意,只觉得,若老刘歆能见到其徒,那他在改易旗帜、物去非的长安,还能多活几载吧?

尽管理念不同,但第早年间刘歆对扬雄及他的庇护,第五伦记在心里,这份,确实得还。

第五伦已经有些期待春后,与老刘歆坐在一起,放下恩怨,单纯聊聊数学了。

“我甚至还能与他认真商量商量,该给王莽什么谥号。”很遗憾,谥法解里既没有穿,也没有越。

自从祖父逝去后,第五伦开始珍惜故,尤其是几位“老故”!

第五伦看向西方,目光热切,一如陈县那位复活新生的白发老翁,也时常依依西望他一般!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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