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伦中“被打断脊梁”的赤眉战士，从濮水到煮枣，他们的数量将近十万，抹去了额的标志，垂下，恢复了昔的顺民模样。

嗨，不就是，换了个皇帝，继续做隶么！

所以，第五伦根本不需要樊崇了。

而等待赤眉降者的，亦不是宽赦与乐土，而是残酷的役，不愿做隶的们，到来，又成了新王朝的隶，他们会在治河、屯田，以及一系列恢复中原的工程里，消耗生命，最终倒下！

第五伦站起身来，走到牢笼前，就着火光，樊崇看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眼睛，里面的绪，居然是……同和惋惜？

“我不是为了打碎数十万赤眉的镣铐而来。”

第五伦轻声说了实话，甚至不再用高高在上的“予”：“汝等的镣铐，早在八年前，已经由自己斩断了，予只能说，得好，这便是予最敬佩樊巨之处。”

“但我这次东征，是为了解救被赤眉裹挟绑架祸的豫州、兖州、冀州、青州数百万，上千万庶民百姓而来！”

特权阶层可以叫“豪强”，当然也可以叫“赤眉”。

数十万的乐土，却是千万的噩梦，缓慢的压迫，与疾风雨的混掠夺，究竟谁更糟糕？第五伦没资格做出评价，但世中的们，应该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所以赤眉，这个昔的屠龙者，如今已变成了肆虐中原的恶龙，必须被消灭！

第五伦与樊崇，哪怕他们最初踏上反新道路上时，初衷有一点点相似，但实践起来，却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走到今天，更有了根本的矛盾和血海仇，是绝不可能共事、共的分歧。

时代不能永远复古式地往后看，更不能陷赤眉这般无序的混，将过去好不容易积累的文明也摧毁殆尽。

必须在中央集权的形式下，有带着它，一步步试探着往前走！而赤眉军，他们的历史作用，将成为铺在前进路上的万千枯骨！

第五伦目睹杀戮的时候，心中如此对自己道：“虽千万，吾往矣。”

千万，不一定是拦在你面前的敌，还有碾落成血泥的“无辜者”，这脚，能不能继续踩上去？迈动步？

第五伦早就不复当年的天真，他已经认定：穿越者无法为这个世界带来绝对公平，更勿论每个集体、个体的正义。

他带来的，应该是正确！

樊崇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是否听得懂，他依然愤恨地看着第五伦，中重复着那句话，甚至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杀了我。”

“杀了我！”

第五伦摇：“汝肯定会死。”

“但还没到时候。”

“我说过，樊巨，汝于我而言，不重要。”

“但对有些来说，没有樊崇，对他们很重要。”

第五伦给樊崇透底：“自从俘获汝后，上书请求用车裂、具五刑戮杀之的奏疏，真是数不胜数啊。”

樊崇轻蔑一笑，他不怕死，不怕疼，但王莽欺骗了他，引导他向“乐土”迈进，到来才知道那是一场空，顿时满怀愧疚。而第五伦毁掉了他的事业，屠杀了他的兄弟姊妹，掐死了赤眉军！他却无力杀贼，这些，才是最大的酷刑！

第五伦却道：“只要有樊崇在一天，某些的心里，就扎着一根刺！此大善也！”

赤眉军的存在，是让散装的魏国各地豪强团结在第五伦身边的原因，而如今随着赤眉主力被摧毁，中央与地方蜜月期的协作，恐怕也要告一段落，各处的地蛇们，少不得要开始作了。

言罢，第五伦开始往后退，重新戴上了皇帝的面具，只在离开牢房前，回首看着依然苦苦站立，始终不愿低的樊崇道：“以樊巨的，应该不会懦弱到绝食、割腕、触笼自杀罢？”

“且先活下去罢，最起码，活到他来同住。”

谁！谁来？樊崇猛地抬起来。

“当然是另一位皇帝。”

第五伦笑道：“汝难道，就不想与予一起，再见见王莽，活着的王莽么！？”

……

ps：第二章在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