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欺男霸的恶棍要么被官差砍了，要么被流放千里了，民风纯朴的世道里，从来没有适合恶棍生存的土壤和环境。

可是如此清明的世道，仍有许多不平事。

这些不平事在寻常百姓家不常见，但在大户家比比皆是，世道再清明，权这东西也没法讲道理，比如大户家里除了主外，下们大多是贱籍，所谓“贱籍”包含很多，有的是犯了事的官员妻被大户家买来做妾室，有的是市或牙子手里买来的丫鬟，这样的丫鬟李素家就有不少，还有的则是大唐这些年南征北战后擒下的战俘，官府自然不会留这些战俘费粮食，于是桀骜的一刀砍了，温顺的则被发卖到大户家当杂役……

大唐的贱籍差不多就这几个来源。

令叹息的是，这些贱籍并不在大唐法律保护的范围之内，妾室也好，丫鬟也好，杂役也好，惹得主不高兴，当场杀了也就杀了，现实很残酷，地主家里杀牛要到官上报备，私下里杀牛的还要被判坐牢，但杀一个贱籍婢根本不必跟官上说什么，杀完后派个跟官上说一声，官府确认了被杀的是贱籍后，随便罚个几百文钱，这件事就算结案了。

很可笑，在这个年代，贱籍的命不如牲。

北垄庄那户地主家也是这样，地主的儿子好色，经常祸害家里的丫鬟，其中有一名丫鬟以前因为年岁太小，地主儿子很有战略目光地打算留到模样儿长开了后再祸害，直到今年中秋时，地主一家院子里赏月，儿子多喝了几杯，月下看美，越看越，觉得那个丫鬟模样身段已出落得颇水灵，差不多也到了可以被祸害的年纪了，于是半夜里敲了丫鬟的门。

丫鬟未经事被吓坏了，几番挣扎反抗，地主儿子一时不察，未曾得逞，被那丫鬟跑了出去，儿子脸上还被抓了几道血痕。

丫鬟是贱籍，这个年代贱籍擅自从主家跑出去是要被棍打死的，罪名是“逃”。

小娃很害怕，又不敢跑远，一直躲在村的林子里哭。

后来自然是郑小楼好死不死的出现了，这家伙惯来行踪诡秘，谁都不知道他为何在半夜时分经过北垄庄外的一个小树林……

听见小娃林中哭泣，郑小楼胆子也大，丝毫不见害怕，上前询问究竟，小娃将原委道出后，郑小楼胸中漾一侠义之气。要带小娃远走高飞，不出意料的话，“远走高飞”的目的地，应该就是太平村的李县子家。

小娃很固执，不愿跟郑小楼走，因为她是贱籍。走到哪里都是逃，被官府抓住就是一个死，她已认了命，再害怕也得回去，而且她也很天真，觉得地主家儿子看上她的身子，回去后大不了从了他。

郑小楼苦劝无果，只好陪小娃在林子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小娃擦了泪，向郑小楼道了谢，慷慨赴死般回到了地主家。

结局自然不如小娃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她的容貌身段充其量只是过得去，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所以地主儿子也没太珍惜她，小娃回到地主家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地主儿子活活虐杀。

那是真正的虐杀。不仅先后杀，而且将小娃的手脚砍断。最后一刀割了脖子，小娃才断了气。

世道，心，她没来得及看通透。

郑小楼没走远，白天进了庄子走了一圈后便知道小娃已然惨死。

没有愤慨，也没有冲动。郑小楼回到林子，一直坐到半夜，然后起身潜进了地主家，将地主的儿子手脚砍断，最后一刀抹了脖子。和小娃的死状一般无二。

因果循环，天报不如报。

杀完后郑小楼大模大样走出屋子，不知怎么想的，他根本没打算隐藏形迹，于是被巡夜的护卫家仆发现，敲锣打鼓没能留得住他，报了官后辛苦排查了好些子，终于将凶手锁定在泾阳县子府。

出了如此重大的案子，周县令自然不敢再顾及县子府的面子，匆匆将郑小楼锁拿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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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细说完了，县衙内堂陷一片沉寂。

周县令捋须看着李素，颇为淡然，闯进县子府确实失礼，但他也是秉公而行，自问没有半点不妥，更没有冤枉郑小楼。

李素脸色铁青，他发现这件事很麻烦，很棘手。

杀了贱籍只罚几百文钱，但地主的儿子不是贱籍，在官府眼里，那是一条很珍贵的命，欠债还钱，杀偿命，更何况郑小楼已痛快代了一切，这件案子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摆在李素面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扭便走，郑小楼犯的事任杀任剐，李素绝不再掺合，否则不仅没占住道理，还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救不救郑小楼？

李素此刻心里很矛盾，他和郑小楼毕竟不算太熟，短时间里也没生出多少主仆分，更何况这家伙经常一副酷到没朋友的样子，好几次李素都想叫王直把他骗进暗巷里敲他闷棍，让他板着一张酷脸得瑟……

这样一个，救他，值得吗？

事是怎样的本质已不重要，小孩子才看对错，成年只分利弊。

沉默良久，周县令咳了几声，笑道：“下官如此处置，不知李县子觉得如何？若有丝毫冤枉贵府护卫之处，下官愿与县子将道理分辩一二。”

李素铁青着脸，重重一哼：“怎么没冤枉？我家护卫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哪里杀错了？原本就是那地主家的儿子该死！那个小丫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她被杀了你怎么不管？”

周县令苦笑，叹气：“李县子……莫闹了，贱籍丫，杀便杀了，大唐律法都不管，下官自然也管不了，但是那地主儿子被杀，下官却不能不管了。李县子，此事不可为，县子还是请回吧，莫沾了这事，贵府护卫关在监牢里，下官会派好生照料，一直到他上刑场，不会让他受委屈。”

李素冷着脸道：“周县令莫怪我多疑，你的话我信不过，我想去牢里见见我家护卫，亲耳听到他说我才相信。”

周县令使劲摇：“不行，贵府护卫已是死囚，不能见外。”

李素顿时生疑，皱眉盯着他上下打量：“怎么说我也是郑小楼的主家，他犯了事，连面都不让我见，这里面莫非有文章？周县令，我虽年幼，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周县令苦着脸叹气，谁敢欺负这位长安小恶霸呀，连得罪太子都不怕，我一个小小七品官有几个胆子敢捋虎须啊……

“罢了！便让李县子心服服，看看下官有没有在里面做文章！我这就派领李县子去监牢探视，恕下官不奉陪了！”

周县令怒哼一声，起身便走，李素也起身，拽住了周县令的官袍锦袖。

“周县令，您是好，真的……”李素的语气和目光都很诚恳。

周县令哭笑不得：“李县子有话不妨直说，去年天花瘟疫多亏县子相救，泾阳县上下同感恩德，下官开个方便之门，算是还了当初的分……”

“好，我只问一句，此事可私了否？”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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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5000字大章，懒得分了，算两更。。没意见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