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纬捧起饽饦汤碗，将碗底的汤汁也喝光，诚心诚意道：“灶间暖和，我就睡在那边的堆上。”

“这如何使得！”王犁刀和胭脂都觉得太怠慢枢相家的公子、朝廷来的命官了。

姚欢淡淡道：“曾官去厢房歇息吧，我宿在灶间。我习惯了，当初去宫里当差，也是歇在灶间。”

曾纬映着炉火的目光熠熠生辉，透出疼惜之：“你瞧着疲累得紧，若明真要去登闻鼓院，今夜就去好好睡个囫囵觉，积攒些气力。别担心，我在。”

他最后一句，说得轻，却也说得衷。

直听得在炉灶前收拾的胭脂，都禁不住赞叹，天爷呀，开封城掘地三尺，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曾官这般的好男子了吧。

……

隆冬的寅时末，乡间打鸣的公都还趴在窝里，姚欢已醒了。

她凑到窗前，去看院中。

王犁刀的骡子还在，曾纬的马却没了。

姚欢穿好衣服出去，推开灶间的门。

垛上果然也空着。

隔壁主屋里，传来王犁刀如雷的鼾声。

姚欢皱眉，想一想，便往院外走。

这是相当于后世清晨五点的时辰，虽离出还早，东方浅淡的鱼肚白，已能给经历长夜的大地，带来几分水落石出的光明。

姚欢往流民庐舍方向走，很快发现那里亮起火把，从几点到一片，声也越来越嘈杂。

姚欢驻足。

一一马从禁军聚集的方向，沿着田埂，向她奔来。

看起来比昨冻得还厉害的曾纬，翻身下马，见子抱着肩站在那里，一时之间觉得真是动又堪怜，哪里还顾得矜持，几步上前，就要去搂她。

嘴里说不上是宽慰还是炫耀的气：“欢儿，你的四郎，将他们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