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萧萧，舒良望着负手而立的天子，心中慢慢安定下来，想了想，舒良大着胆子问道。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皇爷，您说的，是朱大？”

朝中有一直在暗中图谋迎回太上皇，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从那一次镇南王一案之后，朝中大臣，多多少少都对此有所觉察。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错事，所以大家也都闭不言。

舒良执掌着天子耳目的东厂，自然知道的事更多，应该说，整个朝堂上下，没有比他更清楚内的。

可即便是他，所得到的所有消息当中，也断没有任何寄希望于，太上皇归朝之后，能够重坐皇位。

英国公府那帮没有，宫中的孙太后也没有。

他们图谋良久，为的只是早将太上皇迎回京师而已。

但是舒良跟在天子身边这么长时间，知天子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发问。

前后这么一联系，很快就将目标定位到了朱鉴的身上。

话音落下，耳仍是一片雨声。

就在舒良以为自己问的太过冒失的时候，终究还是得到了答案，天子的声音平静，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只是叹了气，声音平淡道。

“不是所有的都是简斋先生，懂得何为真正的大义，囿于所谓礼法者，何止薛瑄一？”

于是，舒良便明白，自己所猜测的不错。

天子对于朱鉴的立场，并非毫无所觉。

虽然不知道在这种况下，天子为何还要送一份功勋给他。

但是，既然天子没有被蒙蔽，那么舒良就放心了。

于是，舒良恭敬的侍立在天子的身后，不再言语。

朱祁钰当然知道，朱鉴是个什么。

他是个翻版的王文！

一样的才能出众，一样的固执认死理，唯一不同的是，他认的死理和王文截然相反。

前世的时候，他不仅竭力主张迎回太上皇，朱祁钰要更易东宫的时候，他更是直言“陛下于上皇，当避位以全大义”。

虽然说，因为早早的被打发回了老家，所以他最终没有参与南宫复辟。

但是他致仕之后，在士林当中大造舆论，宣扬他那一套所谓的大义，也让恶心的很。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有自己的用处。

譬如说，就像舒良问的一样，也先如今手臂被斩，损兵折将，正是怒火滔天之时。

前往瓦剌的活计，这个时候，除了朱鉴这样的，也没有其他的敢做。

至于往后，自然有往后的办法。

话说回来，朱祁钰倒是很想看看，廷鞠之上，朱鉴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表。

…………

天方大亮，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的车驾，就到了玄武门外，今天是宫中上圣皇太后召见的子，按例，宫中贵召命宫，得从玄武门见。

在宫门，出迎的官早已经等候许久，先是朝两家的老夫行了礼，然后仔细的嘱咐了朱仪兄弟俩，进了宫中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擅自离开等等一些注意事项后，才带着两家到了慈宁宫。

这不是朱仪第一次见到孙太后，但却是土木之役以后，他首次进宫拜见。

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朱仪抬偷偷打量了一下，却见这位雍容华贵的上圣皇太后娘娘，比他印象当中衰老了不少，别的不说，鬓边的银丝已经是遮都遮不住了。

这次宫，名义上是要见见两家小辈，好方便赐婚。

所以，给众落了座，孙太后便将朱佶叫上了前，一同上前的，还有随着英国公府老夫前来的，一个看着同样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据说闺名叫张嫣。

不得不说，张輗倒也没有自卖自夸。

虽是庶，但是作为老英国公晚年才得的唯一儿，张嫣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气度仪态，丝毫不输普通的嫡。

这种场合，算是正式的觐见，因此，大家都拘着礼。

将一块上好的玉佩放在朱佶的手中，又拿过一个水灵灵的镯子，套在张嫣白生生的手腕上。

孙太后笑着道：“两个好孩子，你们的婚事，哀家做主赐婚，允了。”

于是，朱仪跟两家的老夫，连忙上前一起谢恩。

接着，还没来得及起身，朱仪便听到，上首孙太后对着张嫣再度开道。

“说来，定兴王一共两个儿，长嫁宫中，为仁庙敬妃，如今还在宫中恩养着。”

“毕竟是长辈，现如今你也要出嫁，得去拜见一番，就让两家老夫，带你们过去叫敬妃见见。”

“至于朱仪，暂且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敬妃是张辅的长，也是这个名叫张嫣的小姑娘，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永乐年间，太子府为妃，仁宗皇帝登基后，赐封敬妃。

因其身份尊贵，仁宗皇帝死后，敬妃免于殉葬，至今仍在宫中恩养。

不过这个时候，孙太后叫两家老夫去拜见敬妃，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待都离开了，又有大半侍奉的宫内侍也退了下去，孙太后这才将目光放到了朱仪的身上。

定定的看了片刻，似乎幽幽的叹了气，方道。

“成国公府近来的状况，焦驸马都跟哀家说了，成国公一声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为保太上皇，战死沙场，成国公府却落得如此境地，苦了你了。”

朱仪连忙起身，微微躬身道。

“谢圣母，鹞儿岭一战，家父未能替太上皇争取足够的时间撤退，实有过也，臣每思及此，夜夜难以安枕，朝廷怪罪家父，臣亦不敢有所怨言。”

见状，孙太后却摇了摇，道

“土木一战，皆是王振之过，鹞儿岭一战，成国公也是被刘僧冒进所拖累，其中内，哀家自然知晓。”

“何况，早年间你父亲随着先皇平定汉王叛，受先皇赞誉，被称为社稷之臣，太上皇登基之后，也多为倚重，一片忠君之心，岂容抹杀？”

朱仪的神色有些复杂，眼眶有些泛红，张了张，但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

片刻之后，才拱了拱手道。

“圣母明鉴，家父行事或有不妥，但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臣替家父，谢圣母赞誉。”

见此状况，孙太后似乎也有些感动，又叹了气，道。

“朝廷大事，哀家一介后宫，便是说了话，也不顶什么用，不过你且放心，成国公府世代都是忠直之臣，哀家心里明白，有一太上皇归来，他也必会还你父亲一个清名。”

“现如今，哀家能做的，就是给你们两家先行赐婚，略表心意，你后若有何难处，尽可以托带话给哀家，能帮上忙的，哀家必定尽力。”

世代都是忠直之臣？

朱仪品了品这话里的意思，立刻便反应过来。

孙太后这是在给他吃定心丸，虽然焦敬跟他说的时候，满都在说，太上皇肯定会记得朱勇为他断后的一片忠心。

但是，谁知道呢？

万一太上皇反而觉得，是朱勇没能拦住也先大军，才导致了土木之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