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讲故事的时候，三千岁趁她不备，悄蔫蔫地跳上了床尾。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它用前爪在褥上踩了好些时候，直到觉得脚下的被子被踩实了，才打了呵欠重新躺下。

小七顾着讲故事，也就顾不上开撵狐狸，她把脚丫怼在三千岁毛绒绒的肚子上，和冯嫣讲起海的儿。

海底的最处有一座海王的宫殿，在那里住着六位美丽的鱼公主。

她们的父亲是一个鳏夫。

平里，一位聪明而高贵的老祖母在照顾着她们的衣食起居。

每当一位鱼公主年满十五岁，老祖母就会允许她们浮到海面上，去看世间巨大的船只从海岸边经过，去看陆地上的森林和间亮着灯火的城市。

最小的那位公主向往间最，但却只能最晚浮上水面。

小美鱼在姐姐们对间的讲述中长大，直到她的十五岁生，她终于也看见了间的烟火、船只，看见了晚宴和英俊的少年。

可是那一晚海面的风打翻了大船，她在风中救下了王子，将他送到了白色、天鹅绒一般的细石沙滩上。

有个年轻的姑娘这时经过，救起了在沙滩上昏睡的王子，但却没有一个发现这一切都是小美鱼的功劳。

鱼公主只好独自回到海底幽的宫殿，却开始慢慢向往起陆地上的世界。

于是小美鱼询问祖母，「陆地上的也会像我们一样死去吗？」

「没错，」祖母回答，「他们的寿命很短，不像我们，可以活到三百岁。只是当我们生命结束的时候，甚至连一座坟墓都无法留给我们心的——因为我们没有一个永生不灭的灵魂。」

「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个永生不灭的灵魂？如果能够变成，我宁可放弃我几百年的生命！」

祖母担忧起来，「你决不能起这样危险的念！」

「那我死后就只能化为泡沫了啊，难道我没有办法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吗？」

「没有！」祖母呵斥道，「只有当一个你胜过他自己，只有他将全部的和思想都向你敞开，为你的现在和将来献上全部的忠诚之时，他的灵魂之火才会蔓延到你的身上——但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有的！」

悲伤的小美鱼去到幽的海底，向巫婆寻求帮助。

她用自己最美丽的嗓音，向巫婆换了能够让鱼尾一分为二的药，只是往后每一个步子，都像是踩着刀尖行走。

巫婆警告她，一旦获得了的形体，就再也无法变回鱼，倘若她不能得到王子的，那么在王子新婚的一天早晨，她就的心就会碎，整个也将化作海上的泡沫。

小美鱼失去美妙的歌喉，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王子身边。

可最后王子与邻国的公主订了婚——他把那天偶然经过海边的年轻姑娘，当作了自己的救命恩。而无法开的小美不能告知王子真相，也无法使王子上她。

在即将化作泡沫的前一晚，小美鱼的五个姐姐浮上了海面，她们用自己的长发向巫婆换来了一把匕首——只要小美鱼在太阳升起之前，将匕首王子的心，让他的血淋在自己的脚尖，她就能重新得到鱼尾，重返大海的处。

小美鱼带着匕首，掀开王子紫罗兰色的床帘，看见那位美丽的新娘将枕靠在王子的肩上，两静静地沉睡着。

她俯身亲吻王子清秀的眉毛，而后决绝地将刀子扔进了大海之中。

远处的太阳升起来了，柔和而温暖的阳光照在海面冰冷的碎的泡沫上，小美鱼向着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等待着死亡的虚无。

然而她却在光芒中慢慢升腾，她成为了天空的儿——因为她曾经全心全意地为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而奋斗，她忍受着痛苦坚持了下来，所以只要她不断地向间播撒善行，那么三百年后……

她将获得由自己创造出的，一个不灭的灵魂。

……

故事结束，小七轻轻地吁了一气。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小美鱼的故事，不论过了多久，也还是能轻易地勾起她的眼泪。

近旁的冯嫣非常安静。

“阿姐？”小七低声喊了一句——她忽然有点担心，姐姐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传来冯嫣一声带着鼻音的回应。

小七有些迟疑地抬手，想去触碰姐姐的脸颊，被冯嫣躲过了。

冯嫣擦去脸上的泪水，将半张脸埋进了枕。

一个鳏居的父亲，一个照顾着孙辈的祖母。

一个最向往间，却只能最晚浮上水面的小儿。

一把楔进心的匕首。

以及为了心上甘心永远化为泡沫的妖……

小七的故事，每一句，都像是一个难以捉摸的隐喻，一个的命运在不同的物上织，投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

关于现在，关于将来。

“啊……我是不是不应该在睡前讲这个故事，”小七小声问道，“阿姐哭了吗？”

冯嫣摇了摇。

“小七。”冯嫣忽然开。

“嗯。”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和故事里的鱼一样的遭遇，你会怎么选？”

“……不知道哎。”小七想了很久，“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在一开始就不会去和巫婆做那个易吧，阿姐呢？”

“我也不会去做那个易。”冯嫣答道。

“为什么？”

“被巫婆拿走了歌喉，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然而在有文字之前，这几乎是我们最特别的能力。

“的言语之中有一不可轻视的力量——所谓誓言、诅咒，无一不是通过言语进行的。

“用嗓音来换双腿，是在用的本质，来换取的身形。拥有了之形，却失去了之实，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去往世间的希望……就已经灭了。

“所以在后来的整个故事里，她只能不断地失去、失去……直到一无可失，也不会有任何奇迹让王子回心转意。”

冯嫣抬起，凝视着虚空。

“到来……自救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