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脸色奇臭，从牙缝里蹦出声音：“拿钱！”

秦晞一点就透，当即掏出荷包，却又顿了顿——从重量和手感来看，里面应当只有两根金条，还是来大荒之前他随手摸的两根，尚未来得及换成银钱。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荷包，他便淡笑道：“请问姑娘，什么钱？多少钱？”

“救了你师兄，十文。给你带路，五文。你们两的咨询费每五文。你师兄在此养伤三，每水由我送，一两次，一次五文。总共五十五文。”

她这算的什么零狗碎的账？

秦晞看了一圈，屋内除了周璟，对面那三个修士也伤得不轻。他忽然有些悟过来，问她们：“诸位师姐是如何受的伤？”

修士们颇惭愧：“我们……修为低微，中了藤妖的计，为他偷袭……”

秦晞又望向令狐蓁蓁，她脸上有种不合时宜的高兴：“她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中土来的，受伤也没地方去，我救了她们。”

之前她管周璟要钱，他莫名躁，问到后来只说还会有来，到时候给钱，绝不赖账。她等到今天，可算把等来了。

令狐蓁蓁目光灼灼：“就剩你们这边没给钱。”

这才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居然真好意思来要钱，也真能厚着脸皮说是救。大荒，看着年纪也不大，良心却已经没了。

秦晞坦地敞开荷包：“抱歉，我身上没散钱。”

又没钱？令狐蓁蓁好生失望：“那你们太上面还有会来吗？会带钱吗？”

“太上脉！”周璟咬牙切齿纠正她荒谬的误，这的烦死了，也不晓得是故意的还是怎样，肺都要被她气炸。

眼看她这要钱的嘴脸是不依不饶，秦晞觉着还是要彰显一下太上脉的气度：“等摘完果实，去附近镇上换了钱再给令狐姑娘，如何？”

那得费多少天？她等得，易烂的栾木果实可等不得。

她凝神算了算，道：“有钱庄的镇子要往东走三，多费我好几天脚程。那，一天一百两银。”

……救十文，带个路问个话就要五文，见着金条后飙升到一天一百两，这是什么七八糟坐地起价的商嘴脸。

秦晞看着她：“我要是说不给钱？”

令狐蓁蓁想也不想：“你们问过路，问过栾木和符傀的事，喝过我送的水，我还把他一路背来这边，不给钱可不行，不然把这些都还我。”

说的什么胡话，这些东西怎么还？

他明白了，她和藤妖确然是一伙的，故意做出无害的样子欺骗无知修士，待符傀把打成重伤，她再假冒好救助。看似只索取几文钱的好处费，其实暗藏祸心，必是等果实成熟那狮子大开地索要巨额钱财，反正修士们受伤，拿她没辙。

可耻的大荒，明目张胆的讹诈，手段极其低劣。先前不过见她是个普通，不予计较，她这是要蹬鼻子上脸。

秦晞淡道：“令狐姑娘来云雨山是为了采摘栾木果实？”

“是。”

“那不巧了，我们这趟来也是为了果实，而且全都要。”

全要？令狐蓁蓁只觉匪夷所思：“可果实很快会烂的。”

师父说过，栾木果实成熟后足有几百颗，沉甸甸一大串，摘下后最多放五六天就烂了，为了不殄天物，取果子的一般只拿几颗，从来不会有独吞。

秦晞俯身继续替周璟疗伤，声音骤然变得讥诮：“你说的对，我把它们砸烂揉碎，也不会给你留半颗。姑娘还是趁早离开，留下也是费时间。”

令狐蓁蓁只觉五雷轰顶一般，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恶霸嘴脸！说的是话么？故意的？故意针对她？！为什么？！

“也就是说，你不单要无耻的赖账，还要无耻的独吞栾木果实？”她就差把“无耻”两个字摁在他脑门上。

他居然笑了笑：“无耻二字我不敢收，还是请姑娘你收下。”

痛快！

周璟暗暗叫绝，果然翻脸不认的狠活还是得给元曦来，这位九师弟看似好说话，其实特别唯我独尊，谁都别想叫他吃一点亏。

横在胸三天的恶气总算能发泄，他舒坦到开始火上浇油：“怎么？还不走？还有事不成？”

有，她想打他们一顿。

可师父代过，出门在外厉害的和妖多如牛毛，其中不讲道理的无耻混账也很多，譬如这两个绝世无赖是修士，那姓秦的一手术法好生厉害，搞不好一动手是自己被他炸得稀碎。

她不能像在师门大宅那样说动手就动手，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令狐蓁蓁吸了气，竭力把怒火压下去，指了指秦晞，转身便走。

周璟见她跑远了，便问：“你真要把所有栾木果实都拿走？”

那玩意儿沉甸甸还容易烂，除了碍事没别的用。

秦晞淡道：“那得看她走不走。”

“我正奇怪，她看着像是什么富家千金，细皮的，一个跑来云雨山，好生诡异。”

怎可能是千金，她连的名与字都分不清。不过他刻意观察过她的手，上面一点薄茧都没有，绝不会是修士的手，周璟说她是富家千金倒有可原。

有些诡异，猜不透她的身份，不过既然走了，他也懒得多想，只道：“你我对大荒习俗并不熟悉，一株栾木都能叫妖君贴符纸，比起来一个诡异的姑娘并不算什么。”

“是那个昌元妖君？”周璟冷笑，“他这些年好像越来越讨厌中土来的修士了，搞不好是又打算跟中土起什么冲突。”

“一个妖君而已，又不是四位荒帝。行了，还得睡几个时辰才能好透。”

疗伤完毕，秦晞随手把一旁脏得不能看的白衣丢在周璟身上：“怎么突然来云雨山？”

刚到大荒，周璟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跑了，若非收到灵风湖的传信，他差点儿找回中土去。

说到这个，周璟反而有些来劲，满脸写着“我有八卦”，低声道：“我怀疑三师姐有意中了。她听说我们要来大荒，非叫我替她取两颗晒的栾木果实，还不给我跟别说。”

晒的栾木果实莹白通透，似玉的质地，却又芬芳馨香，可以拿来当饰物。三师姐一次要两个，还搞得这么神秘，另一个必是想送。

“你猜会是谁？”周璟浮想联翩，三师姐向来凶悍，能叫她动了芳心的必是猛汉中的猛汉，“我看咱们一脉这边是不会有她中意的了，怕是看上了二脉的某个师兄。”

“送给大师姐的吧。”秦晞在这方面毫无天赋。

周璟嫌弃地瞥他一眼，他傻了，居然会跟这位小老弟聊这种事，涉及风月债，他根本是个蠢货。

他扯高白衣盖住肩膀，闭目道：“我睡觉，你自己玩去。”

*

傍晚时分，晚霞还未来得及灿烂片刻，山顶又渐渐团聚了乌云，眼看便要下雨，白的晴朗仿若一个短暂幻觉。

周璟还在睡，屋里三个修士也颇神不济，秦晞索出屋透透气。

焦土上无数被烧得焦黑的枯木，像一根根漆黑的巨大桩子。远处苍茫的林海似匍匐的妖兽，山峦间粗石与野林毫无规则地铺，一切都是那么杂而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