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倒是个运炭的。

他告诉陆白，他们运气好，三天前的傍晚，他们船队在下游碰见一主顾，他把他们的炭全包圆了，他们卸了货又歇了歇，这才到了京城。

若不然往年这炭倒腾倒腾，要费他们好长时间呢。

陆白恍然点下，同他们离别，随后就把炭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陆白上了朱雀桥，信步朝对面走去，刚走到桥中央，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桥上的行立刻行色匆匆的跑起来，两盘占桥经营的小贩也慌忙收拾东西。

陆白趁着一小贩慌忙收拾东西的当儿，趁机买了一包蜜饯。

小贩急于收摊，价儿被陆白砍了下来。

陆白不怕雨，雨落在他顶自行就散开了，陆白一边走一边吃着蜜饯，顺便看着雨水在秦淮河平静的水面上洒下一点又一点雨脚，然后漾开去。

秦淮河上飘着几条画舫，藏在了柳树湾里，画舫上的花红同柳树的翠绿相映成趣。

陆白呆在桥上看着，画舫上的也站在窗前看着。

“那位就是陆镇抚使了？”一个姑娘站在窗前，望着桥上的陆白。她穿了一身绯红软绫衫、浅色罗裙，上用一根红丝绳扎了个斜山式乌油发髻，上面了六朵色的杏花。这杏花是刚从沿街叫卖的花童手上买的。

“嗯。”红姑娘点了点。

她今儿难得休息，坐船来找姐妹清倌花聊天。

花喜欢花。

她最喜欢花，也同花一样，因此虽然她在秦淮河上不是太出名，却吸引了一批喜欢她的公子哥儿，还有她们这些同行的姐妹。

“还真带一番仙气儿啊。”花看着陆白桥上的身影。

陆白在雨中的潇洒闲适，让花看了心都为之一颤，这或许就是修行境界高了以后的气质吧，像一丛竹子一样，既有竹子的坚韧，又有竹丛的谦谦君子风。

“哎——”

红姑娘用手子在花脸前摆了摆，“回神了，你可千万别看上他，若是害了相思病，把你这多花折了，那可就不大妙了。”

花回过神，打趣红姑娘，“怎么，红姐姐你看上他了？”

红姑娘苦笑一声，“我？我身不由己，比那浮萍还无根，我能看上谁呀，我谁也不敢看上。”

花脸上笑容收敛一下。

她知道红姑娘的处境。

这皇上临幸红姑娘世皆知，因此红姑娘被视为皇帝的禁脔，谁也不敢对她动歪心思，可皇帝却从不提把红姑娘收后宫的事儿，一直任由她呆在青楼中。

谁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但谁都知道红姑娘接下来的处境。

皇上若不强行把红姑娘纳后宫，那又太后在，红姑娘是根本见不到后宫的红墙。若生一儿半，估计不是被抱宫中，就是她把胎儿堕了。

若一儿半也没有，等皇帝把她厌弃了，红姑娘怕在整个南朝都没有立足之地。无为她赎身，也无照顾她生意，等待她的估计只有青灯。

“或许他有办法救你。”花看着桥上的陆白。

她看的出来，现在京城，不，是整个南朝，陆白都是一个很奇葩的存在。

她早听说了，陆白须臾之间了剑仙的悟道石碑，境界不可测，到了飞升境都有可能。他现在是一秋山庄忌惮，八大派拉拢，皇帝都要和颜悦色的存在。

这若是开救红姑娘于水火，那是手到擒来。

红姑娘苦笑。

他如何不知。

她是亲眼看到皇帝耐着子拉咯陆白的。

然而陆白对她却形同陌路，莫说高看她一眼了，就是多看她一眼都不会。

她唯一有的就是美色，陆白对这个不感兴趣，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花望着穿上吃蜜饯的陆白，半晌后说道：“那就让我试试，万一他喜欢我这样子呢？这样，我现在就招呼她上了饮一杯花茶。”

红姑娘笑了，“我看是你看上他了吧。”

花一本正经，“我这是为你好子。”

她在窗边跳起来挥手，还招呼道：“陆大，桥上凉，下来饮一杯茶暖暖身子，赏一江春水啊。”

陆白刚吃完手中蜜饯。

他耳目聪灵，自然听到了船上花的招呼，还一眼看到了旁边不自在的红姑娘。

不过，陆白现在没有案子去找他们问话。

至于闲聊，陆白觉得同这些聊天太麻烦，还不如找说会儿大白话，吹会儿牛皮呢。于是陆白向她们点下，收起蜜饯的纸包，慢悠悠的向朱雀桥北去了。

“哎——”

花还在招呼，见陆白远去后不由地一怔。

红姑娘在后面笑她，“看来陆大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花嘟下嘴，“本姑娘花容玉貌，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喜欢什么样的？”

“或许是顾四小姐那样的吧。”红姑娘收敛住笑容，“顾四小姐可比咱们好看多了，我前些天在秦家河房小小处远远看了她一眼。说实话，我要是男的，我肯定对顾四小姐痴迷。”

花点下，“也对。整天看顾四小姐，咱们自然不了他的法眼了。”

朱雀桥的北面是御街，御街左右是贡院和宗庙。

陆白优哉游哉下了桥的时候，忽见细雨之中，御街之上，行绕行之处，有一个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一个高高地举过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