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不认识现在的长长，原来就不胖，现在又瘦了好大一圈。

一流微微有些颤抖地接过长长倒给他的一杯温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长长。

明明是当温室里面最名贵的植物养大的，却顽强地像一颗野。

“长长啊，爸爸对不起你啊。”一流顺势拉住了长长的手。

这是摩天大楼出事之后，一流第一次向自己的儿子表达歉意。

长长给一流的背后垫了一个枕，“你是我老爸，父子之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一流摸了摸长长的手背，声音有点沙哑的感叹：“爸爸就是忽然想和你说一声。”

“德！我收你布加迪的时候也没和你说谢谢，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长长摆出一副半点都不领的架势。

“爸爸真没想过，你会是家里第一个接受现实的。”

一个月的时间，一流对自己的儿子，有了很多不一样的认识。

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儿子，花钱如流水就算了，还带着一身的洁癖和一连串超乎寻常的生活标准。

“接受什么现实啊？没看我这明明是在城市被惯坏了的小少爷，来这幽静的山村参加个变形记吗？”长长笑着接过一流喝过的水杯，放回床之后才又开，“我们年轻的适应能力，哪是你这种老家能比的？”

长长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痞痞的，帅帅的。

家庭环境的巨变，仿佛真的没有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是不能比。”一流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伸手揉了揉长长的眼眶，“爸爸刚从医院出来那会儿，生活确实是有点不方便，现在完全可以自理的，你这一天天的在这里守着，眼眶都黑了。”

父子之间，很难得有这么外露的感。

“这你就不懂了吧，熊猫眼多珍贵？现在流行烟熏妆知道吗？你没见男明星都好多画烟熏妆的吗？哪个有我这么浑然天成的？”长长动作熟练地扶一流躺下。

“都说男孩不能富养，还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流也跟着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心看起来好一点，“我看那些古真是没脑子。”

半夜两三点，大概是每一个心里藏着事的，最脆弱的时候。

“古怎么就没脑子了，这不你还没有久病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一百天之后，我还理不理你，你再来博博古通今。”长长还用和家里没出事时候一样的语气和一流打趣。

“一百天之后，我还是你老子！”一流原本有些低落的心，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了。

“哎哟诶，谢谢提醒，我可真是太难了。”长长的嘴上说着难，脸上却笑得灿烂，“小子和老子商量件事行不？”

“什么事儿，说！”一流也回答得和没出事的时候一样豪气云。

“老子下次给小子送生礼物的时候，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实际状况？在儿子十八岁生当天，送个布加迪，你这简直就是诛心！”

一流没想过长长会在这个时候提成礼：“怎么了？不喜欢？”

“我这刚满十八第一天，驾照都还没有来得及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根本就没有机会上手。”长长给一流拉好了被角，才接着吐苦水：“你晚个一年半载，等我拿了驾照再送，我一拿到就能直接上手过个瘾，回被收走，就可以和那些说，这是本少爷玩剩下不要的。”

长长猛地抓了抓发，懊恼之溢于言表，“现在想想，可真是有点亏，我当时还不如再院子里面开两圈给撞废了，你说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那是我的成礼，我竟然一下都没有碰过！”

一流被长长抓耳挠腮的样子给逗笑了，“那下次爸爸给你送生大礼之前，先问问你要什么，可还行？”

“行，怎么不行？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是真的会等着的啊！”

长长一点都不顾忌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找一流要未来的生大礼。

长长不怕别的，就怕一流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他生最灰暗的一天，是一边在医院守着割腕的赢曼而，一边从突发新闻里面看到一流跳楼的消息。

二十二楼，就这么一跃而下。

那是多大的绝望和多大的勇气？

还好上天又给了长长一次机会，让他能够陪着爸爸妈妈，走出生的绝望。

从一流跳楼的那一天开始算，长长已经没没夜地守了他两个月了。

中间除了去yc国际找葛功明退学，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长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也不知道他自己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

如果不是一流忽然抓着他的手背不放，长长甚至压根就没有发现自己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