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厚沉的铅云彻底遮住了县城上空的皎月。
雨水淅淅沥沥,顺着青檐斗拱落下,在庭院四方织起珠帘。
骤降的雨点淹没了悠扬乐声,也让这场宾主都未尽兴的宴席早早散场。
雕梁画栋的九曲回廊中,周逸目送着京城来客离去,下意识摸了摸圆润光滑的
顶,忽然觉得有些胸闷。
“刚才在脑袋上抹了把鹿脂,一定被那个大胡子贵客给看到……
率了!该不会把我当成傻子吧?”
想到这,周逸不禁仰天长叹:“我真是太难了!”
他才不想当和尚。
他想吃
,想攒钱,想拥抱此间大唐色彩斑斓的新生活。
然而僧
要想还俗,不受戒律约束,是有条件的。
相比那个毫无
的条件,还是长
发更容易些!
为此周逸进行了多番尝试。
包括但不限于姜水洗
,狂吃芝麻黑豆,蹭饭时偷偷涂抹各种营养丰富的动物油脂,花式倒立
吟唱大悲咒……
可气的是至今没多出半根毛来。
从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师傅留步。”
周逸转过身,只见一道臃肿的身影撞
眼帘。
此
没走上几步便已气喘吁吁,不断擦拭着额上的雨水又或汗水,一双细眯眼中透着狼狈。
徐良,徐府管事之一,年过四旬,身宽体胖,平
里总领府中内务。
“徐施主有事找小僧?”周逸笑着问。
“适才席间,小师傅没怎么动箸,估摸着是菜羹不合
味,厨房便另做了些蒸饼和清淡小菜。小师傅大伤初愈,还是吃些为好。”
说罢,徐管事递上手里的竹篮。
热腾腾的菜香味透过蒙着的灰布飘出。
周逸客气道:“有劳徐施主了。”
徐良摆手笑道:“小师傅莫要谢我,是二郎吩咐厨房做的。”
二郎便是徐芝陵,只因他在徐公的五名子
中排行第二。
按照唐国礼俗,周逸唤他二郎,徐府下
则恭称他为小主子或是郎君。
打从回到徐府老宅,无官一身轻的徐公便出门拜访老友,彻底放飞自我,至今未归。
和周逸接触更多的则是曾任广元郡一把手的徐芝陵。
他行事大气,长袖善舞,却也不乏细致。
将周逸带回徐府后,便请大夫医治调养,安排
婢服侍,里里外外,一应具全,颇有古时孟尝君之风。
‘无论在哪个世界,颜值总能左右命运。’
周逸暗自揣测,徐公父子礼贤下士,甚至不顾忌自己僧
的身份,这张高分脸想来功不可没。
靠脸吃饭的感觉虽然有些奇怪。
可他并不介意以一个退休美男僧的身份,在徐府里继续宅下去。
放着现成的退役宰相大腿不抱。
非要跑到外面那个对僧
极不友善的危险世界中担惊受怕苟来苟去?
……光明正大当米虫难道就不香吗?
“二郎有心了。”
周逸发自肺腑地感叹道。
正要转身。
又是一行黑色小字,从眼前飞驰而过。
‘有
怪,名虚耗,于文和县外遇京城来客,食其心肝脑髓,剥其皮
,编织皮袄,靥钿
妆,假换身份,混
徐府。
宴席之上,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徐府上下数十
,竟无一辨识。’
嗡!
紫电闪映,雷声轰鸣。
乌云下蹿出一条条缠绕起伏的光蛇,劈碎雨幕,悬垂天地!
周逸僵着脸,缓缓转身,望向“京城贵客”的下榻之处,那座正静立于夜雨中,时明时暗的小楼。
夜风
起雪白的僧袍。
他下意识裹紧。
“卧……我佛在吗?这里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