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一，祥瑞临门的子。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门挂着大红灯笼，阿宝坐在桌边，吃着娘亲做的鱼。

他是个六岁的小男孩，白白净净，穿着红色新衣裳，就像年画上的胖娃娃似的，十里八村的叔叔婶子们都宠他。

娘亲尤其宠他。

因为阿宝吃鱼，娘亲就三天两给他做鱼。买不起，娘亲就自己去河里捞。做好了，还要小心翼翼将刺给他挑好，才放心让阿宝吃到嘴里。

鱼做好了，端上来，热气腾腾。

阿宝满脸期待，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蘸了蘸酱汁，放进嘴里。

之所以一开始夹鱼肚子的，不是因为阿宝馋嘴，而是因为他是个孝顺孩子。娘亲先前说她最吃鱼和鱼尾，阿宝就每每将尾的都留给娘亲。

只是阿宝吃着吃着，觉得有些奇怪，他抬起，问道：“娘，你今天做这鱼怎么味道有点奇怪嘞？”

“是吗……”

娘亲的声音幽幽的，“哪里奇怪了？”

“就是感觉……没有味道。”阿宝蹙着眉。

娘亲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了，“阿宝不喜欢？”

“嗯……”阿宝想了想，笑着说：“只要是娘亲做的鱼，我都喜欢！”

“阿宝真是个乖孩子。”娘亲夸奖道。

可是……

阿宝忽然觉得，不止是鱼怪怪的，好像今天的娘亲也是怪怪的。

她一身都是湿漉漉的，发梢和衣角，甚至好像还有水在滴下来，滴在案板和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而且以往娘亲和他说话都是笑着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披散的发挡住了半边脸，好像没有一点笑容。

虽然穿的还是那件朴素的青衣裳，依旧围着那条围裙，但阿宝看着她，忽然觉得没有平时那么温暖，还有些冷。

不过他还是在努力地吃。

娘亲喜欢看他大吃饭的样子，据说这样可以长高长大。所以他每次吃饭都做出吃得很香的样子，即使有些时候其实不那么香。

门外挂着一盏大红灯笼，门两侧是崭新的春联，门里一个白净娃娃在大吃鱼，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旁看着。

一副温馨的景象。

一阵风吹过来，吹动了门的红灯笼。

阿宝打了个寒噤，抬道：“娘，我好冷。”

“是吗？”

娘亲关切地看着他，似乎想伸出手摸摸他的，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似是不敢触碰。

“阿宝乖，多吃点，肚子里有东西就不冷了。”

“好……”阿宝又点点。

娘亲看着阿宝，声音忽然有了些波动。

“阿宝真是个乖孩子……”

“即使没有娘亲也会过得很好的……”

“娘亲你说什么呢？”阿宝抬起，嘴唇有些发紫，“阿宝可不能没有娘亲。”

……

一名瘦小佝偻、衣着古怪的老妪袖手站在门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红灯笼里的烛火，幽幽说道：“时辰到咯……”

仿佛有一阵风吹来，又仿佛没有，但灯笼里的火是倏地灭了。

屋内。

阿宝的手忽然停下，他的牙齿不断打着冷战，颤声道：“娘亲……我冷……”

随着这一声呻吟，阿宝的身影忽地便淡，接着就像是逐渐掉色一般，竟就此消失了。

而桌上那条鱼，完完整整地在那里，好像从到尾都没被动过。

“阿宝……我的阿宝诶……”

披散发的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脸哭了起来。

她掩面哭了好一阵，才踉跄走出屋子来。

门外的老妪刚将红灯笼收好，提在手里。

一把握住她的手，恳求道：“张神婆，求你了，明晚让我再见见阿宝，好吗？”

“阿宝娘啊，你的境况我也知道，你这想要弄条鱼都要去河里现抓，大冬天的搞成这副样子……”老妪摇摇，“你还哪里有钱了？”

“我家里的确是没钱了……”泪崩道，“可是我不能没有阿宝啊！张神婆，求求你，让我再见见他，好吗？”

“这……”老妪一脸为难，“这是有伤天和的事啊，我做多了，会损寿数的！说实话，要不是看你实在可怜，我一次都不会为你做这种事，你还是节哀吧。”

“张神婆……”一把跪在地上，死死抓住老妪的衣角。

“这样吧。”老妪犹豫半晌，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阿宝的魂魄都不会消散。你只要在四十九天里，凑齐五两银子，我可以让你再见他一面。”

“啊？张神婆，我这样的家，要去哪里凑五两银子！”惊慌起来。

“那可就不归我管咯。”老妪撇开她的手，转过身，慢悠悠道：“要是不行，那我也只能劝你一声，节哀顺变咯。”

“张神婆……”

的哀嚎从背后传来，老妪却是理也不理，一路前行。

……

老妪提着没燃火的灯笼，独自穿行在山村的林间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鸦雀的惊飞声。

她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警惕。

又走了几步，她的脚步忽然顿下。

“来的是哪方的朋友？还请出来划道儿吧，何必藏露尾呢？”老妪缓缓说道。

“呵呵……”

林中传来一声笑。

“你这老太婆，拘禁家孩子的亡魂，还让她耗尽家财才能来见面，就不怕下了地府遭报应吗？”

“说的什么话？”老妪也回以冷笑，“那子溺孩子，每次都将鱼刺挑净给儿子吃，搞得儿子竟然不知鱼有刺。只一次没挑净，竟使那孩子被鱼刺活活噎死。她满心自责，了无生趣。我此举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些活下去的念想，有何报应？”

“你倒是伶牙俐齿。”那声音回道：“那子活下去的念想是儿子的亡魂，那你活下去的念想，又是哪路亡魂呢？”

“放的什么？”老妪眉毛一沉，“你到底是什么？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给你挂念的那道亡魂报仇……”

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树丛中飘出来。

“有一位来自南疆的魂蛊师，不过是去神洛城中收取自己应得的报酬而已，就被一个小道士无理灭杀，你……不想给他报仇吗？”

那身影不过掌大小，看上去像是木雕刻的一个小儿，脸上不知是哭是笑的表，邪异之极。

老妪见了，凝神观视两秒，忽惊声道：“我认得你！你是……偃月教的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