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抱着赤丹媚到了河边，径自到了那蓬船边上，冲着里面叫道：“有吗？”开始没答应，又叫了两声，才瞧见灰的舱帘掀开，探出一个脑袋来，冲着齐宁叫道：“有，要过河？”

齐宁也不客气，跳上船，那已经从舱内出来，是个三十四五的强壮汉子，船夫打扮，瞧见齐宁抱着，竖起一根手指道：“两过河，三十文钱。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齐宁点点，也不废话，径自舱内，舱内颇有些昏暗，挂着一盏油灯，大雨瓢泼，蓬船也是晃晃悠悠，那油灯也是摇来晃去，瞧见舱内还有一，蹲在角落处，有一只小火炉子，炉内生火，有些烟尘，却也不算呛，那用一把小扇子煽着火，听到齐宁进来的声音，回看了一眼，笑着点点。

齐宁看他六十出年纪，或许是常年劳作，身子骨倒也还算结实，也是向他点了点，那老汉见到齐宁怀里抱着，微皱眉，问道：“生病了？”

齐宁点，那老汉指着边上一处，道：“不嫌弃的话在那里歇歇。”是一张旧的被褥铺在地板上，舱内散发着一霉味，那被褥旧不堪，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此时也无法挑剔，齐宁将赤丹媚小心翼翼放在上面躺下，这时候发现赤丹媚脸上被雨水打湿之后，褶皱不堪，有些地方依旧蜡黄一片，但有几处却是白腻如雪。

他心里晓得，赤丹媚混宫中，事先经过易容改面，但这张易过容的脸庞一经雨水打湿，便失了效果，伸手在赤丹媚脸上一抹，这次却十分容易抹开，手指过处，大片雪白肌肤便即显露出来，那老汉兀自在那边煽火，也没注意。

齐宁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巾，帮着赤丹媚擦拭脸庞，如同碎屑般的物事从她脸上脱落下来，片刻之间，便即显露出一张艳美无双的脸庞来，杏脸琼鼻，五官美，但脸色苍白，齐宁探了一下鼻息，微有些虚弱。

他心下愁烦，使团还在鲁城，按照白羽鹤所言，给了赤丹媚十二个时辰，可是赤丹媚这幅模样，莫说十二个时辰，便是七十二个时辰也到不了哪里，自己总不能在这十二个时辰内一直陪在赤丹媚身边。

一阵冷风吹来，那壮汉已经掀帘进来，道：“风雨太大，河面也大，这时候不好过去，客等一等。”

齐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壮汉一阵，随即笑道：“想来是大雨之中迷了路，这是乔水河，往东北不过一百多里地，就是鲁王城了，客不是要往鲁王城去吧？那可是走错了方向。”

齐宁心想原来稀里糊涂也走出了百里路，这一百里地，东齐兵要追过来也不会太快，微宽些心，在边上坐下，那壮汉凑到炉子那边，齐宁扭看了一眼，见到炉子上放着一只小铁锅，想来是两名船夫饮食所用。

那老汉从边上取了一只小袋子，从里面拿了一小块盐，打开锅盖放进去，用勺子搅拌了片刻，这才拿了一只小碗盛了半碗汤送过来，道：“这是河里抓的鲜鱼，你朋友病了，喝点鱼汤或许会好一些，客若不嫌弃，也一起来喝点汤。”

齐宁心想那小锅不大，也没多少汤水，这是两名船夫的饭食，自己自然不好一起用，更何况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提防，含笑道：“多谢了，两位请自用。”

那老汉也不坚持，端碗过去，和那壮汉就坐在小铁锅边用饭，都只是鱼汤而已，并无其他的饭食。

齐宁忍不住问道：“两位是用午饭吗？”

老汉点道：“正是，这是今天第一顿，河里不同湖里，而且这个时候河鱼稀少，打不了几尾鱼。”摇叹道：“若是换作年轻时候，每年还能晾晒出不少鱼，除了卖出去一些，自家还能剩下不少。”

“怎么？是河鱼越来越难捕捉？”齐宁好问道。

老汉笑道：“这也是原因，不过。”摇了摇，道：“罢了，没什么，客的音似乎不是这里的？”

齐宁道：“我是外乡，和朋友四处游历，朋友患了病，而且迷了路。”

“原来如此。”老汉道：“过了河，你往南边走，不到二十里地，有一大片竹林，很容易辨识，那里有一座小庙，只有两个和尚，那老和尚医术很是了得，你带你朋友过去瞧一瞧，定能药到病除。”

齐宁忙道：“多谢指点。”

壮汉喝汤很快，眨眼间一碗鱼汤下肚，却不多吃，老汉道：“再吃一碗。”

壮汉摇道：“吃饱了。”过去掀开后面的船帘，外面风大雨大，滂沱大雨浇洒在甲板上，皱起眉道：“这雨一时看来还歇不了，客，可有些对不住了。”

齐宁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摇道：“天公不作美，也是没法子的事。是了，这位老哥，平里过河的多不多？”

壮汉摇道：“也不是很多，其实往北边走上三十多里地就是官道，来往路都是从官道走，这条路走的不多。我们在这边也不算是渡过河，闲时就是在河里打些鱼度，偶有过河的客，也就带过河去。”

“既然这里打渔不容易，何不换个地方？”齐宁问道：“你们父子在这边似乎不是很阔绰。”

壮汉道：“阔绰，能吃饭就不错了。”一坐下，道：“我们不是父子，这是我大伯，我是他侄子。”

“哦？”

老汉叹道：“实不相瞒，我侄子本来有田有产，五年前泰山有贼寇作，朝廷便将泰山附近的青壮男丁都征调伍，做民工力夫，运送粮修筑营地，我这侄子就住在泰山附近，也被征调，打了大半年，朝廷剿灭了贼寇，等我侄子回去，家和几亩地产便都不复存在了。”

齐宁一怔，道：“这是为何？”

壮汉冷笑道：“泰山剿匪，朝廷加收赋税，若不按时纳，就要抓进大牢，家里没有那么多银钱，只能用那几亩薄田抵押先换些银钱，那老天爷也是瞎了眼，那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田地被收了去，家里几吃不上饭，都是活活饿死。”说到此处，双手握拳，眸中满是悲痛之色，却又是愤恨异常。

“老家那个样子，只能来投奔我。”老汉摇摇：“我本来有个儿子跟在身边一起打渔为生，可是几年征兵，一去之后，便再无音讯。”顿了顿，叹道：“东齐国小，每块地每片湖都有主，真正水美鱼多的地方，也不到我们，只能在这种没管的河道混饭吃。”将碗里一点汤水饮尽，才叹道：“要是要是先皇帝还在，也不至于如此。”

“先皇帝？”齐宁一怔，老汉显然是觉得自己说的多了，摆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信胡言，客莫当真。”

壮汉却忍不住道：“大伯，事实也是如此，我还记得年轻时候，咱们也能吃饱穿暖，种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不至于挨饿受冻，可是现在!”苦笑一声，道：“这子一天过的不如一天，今天还能喝汤，明天只怕连汤也喝不上了。”

齐宁看了赤丹媚一眼，见她脸上竟然恢复些许血色，心下微宽，问道：“莫非现在的皇帝及不上先皇帝？”

“现在的皇帝？”壮汉冷哼一声，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老汉冲他使了个眼色，壮汉欲言又止，闭上了嘴，但似乎心中愁闷，还是忍不住丢了一句道：“莫说先皇帝，便是废太子，也比他好上许多。”

“废太子？”齐宁又是一怔，见壮汉不说话，心知这两有戒备，笑道：“两位不用担心，外面风大雨大，咱们就当是在这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