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受了一刀。

“白灼！”白蓁大惊失色：“你怎么样？！”

白灼咬紧牙关，鲜血却从嘴角溢出。

霎时间，在白灼的眼中，这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血的颜色。

大脑越发混沌，神识开始不甚清明，似乎被一无形力量牵引着，他只觉得滔天恶气直冲脑海，冲得他痛欲裂。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葬剑台、祠堂、书房，血，到处都是血......

还有灵池下的剑冢，一身血污的娘亲，睁着的眼睛......

忽然之间，丹田中似有一灼烧之痛向筋脉扩散。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狂肆虐的灵气。这灵气令他痛到抽搐，在经脉和四肢百骸中肆意流转，像火山一样磅礴待发。

黑衣见二受伤，面露喜色。

但片刻后笑容僵在脸上，随之而来一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此时白灼面容蓦地扭曲，一森之气陡然升起，只见他双目漆黑，皮肤之下游走着一丝一丝的黑气，额更是着青筋，面目狰狞，样子十分骇。

云霄剑忽然泛起了诡异黑气，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阵白色光芒淡去后，留下了两黑衣扭曲痛苦的身影，似是不可置信般。刚才萦绕在他们顶的黑气，一瞬间越来越旺盛，且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瘪，像是血瞬间被抽，只留下两张秃的皮。

眼前的景象让白蓁浑身剧震，无尽寒意从心底升起。

白灼周身被森森黑气缭绕，犹如妖魔，面容狰狞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空的双眼不复曾经的清澈坚定，眼中黑漆漆一片不见眼白，散发着诡异幽暗的光芒似乎涌动着无数的憎恶与不甘。

——那是……那是只有渊中恶鬼才能有的眼神！

她挣扎着起身，踉跄后退几步，语气沉痛：“白灼！”

白灼狞笑着看着她，手指被云霄剑剑气割，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溅在了地上，那血竟然将花腐蚀得冒起了缕缕青烟。

白蓁再迟钝此刻也回过神来了，白灼必然是被黑龙浊气控了，他现在根本就不认得她！

心里焦急得六神无主，白蓁咬紧牙关，左手结印，一层淡淡的银光结界笼罩在顶。

“白灼，你看看清楚我是谁！”

白灼冷冷一笑，声音嘶哑低沉，丝毫不像平里温和的样子。

白蓁后背忽然一凉。

白灼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单手轻松捏住她的脖子。

银光结界瞬间碎，白蓁被拎起在半空，死命挣脱不得。

云霄剑缓缓举起，向她劈下！

白蓁绝望闭了眼，心想这么快她就要去地府和祭司师父见面了。

云端之上，一猛烈的气流降临天地。

白灼举剑的动作一顿，脊背忽而升起道道寒意。

浑身法力似被禁锢住，四肢骨骼僵住分毫动弹不得。

天边乍然扬起一道银光，将夜空映衬得恍如白昼。黑色流云顷刻间被开。

磅礴仙泽如闪电般划夜空，瞬息至身前，白灼身躯一震，整个如同被当一，灵台瞬间清明。

手一松，白蓁几乎脱力倒地，大量的空气涌进肺部，灼烧她的喉咙，令她咳嗽不已。

踉跄着倒退几步，白灼盯着自己双手，几乎不敢置信：“我......我怎么会？”

二皆不可置信般地看着眼前一切，齐齐地抬看向空中。

一道白色身影，似踏着万丈光芒，从天而降。

白灼张大了嘴。

神仙啊！

那是怎样惊为天的一张脸，不能用言语去描绘。

如冰铸墨染的眉眼，淡然而出尘的目光，如墨般倾泻的云发，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清冷，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其身，生生将他隔绝在尘世之外，似乎万事万物都无法在他的眼中留下痕迹。

圣洁得让不敢靠近，不敢心生半点向往。

白灼长这么大，还未见过神仙降临，一时惊魂未定，直愣愣地出神。

愣神之间，一道银光闪现，沉萧收剑回鞘，目光清冷。

清冷的目光在白灼肩上只停留一瞬，片刻之间，只见沉萧左手翻转，指尖乍然升起茫茫微光，一清明的温和的暖阳之气在周身流转，指尖一曲真气缓缓输白灼体内。

随着这真气在体内的流转和融合，白灼觉得这半月来渐沉重的混沌和疲乏感，顷刻间被一扫而空。

白灼大喜，万分激动，差点就要给神仙跪下：“多谢神仙相救，大恩大德，我白灼感激不尽。敢问神仙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可神仙却没有任何反应，似是没有听到般，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直接从他的肩略过去，直直看向不远处清辉下的幽幽身影。

此刻白蓁正抱着和白灼一样的想法，还震惊在两劫后余生以及沉萧令惊骇的修为里，见沉萧清冷出尘的目光向自己掠过来，不由心一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片刻，沉萧收回目光，面色一片冷然。

一个低沉的好听的犹如天籁一般嗓音平缓响起：“黑龙浊气腐心蚀骨，一旦沾惹，骨髓，非自身年久静心修习不可除，你根基薄弱，修为尚浅，须好生修行，才可将浊气彻底拔除。”

白灼感激涕零，连连点应下。

白蓁心中却大为一震，似沉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明亮的曙光。她近一直在为白灼的伤势以及如何进长海关求沉萧救治而发愁，见眼前仙不仅修为不可测，更似乎对黑龙浊气也知之甚，心下便生出了几分希冀。当下便恭恭敬敬一鞠躬，道：“我兄妹二蒙仙者搭救，感激不尽，本应不该再在此叨扰，可我兄妹家门蒙难，无家可归，兄长重伤未愈，家师临终前苦苦告诫，让我兄妹上长海关方可求得一线生机，可长海山脉广袤无垠不下百万里，长海关修仙圣地，更是隐蔽难寻，我二找寻多，皆一无所获，此番得遇仙师，还望仙师指点。”

寂寂月光下，白蓁一袭白衣，长发轻轻束起，面色肃然，眸光坚韧。

不知不觉，起风了。山风凛冽，吹起白色衣裳一角，似一只空中翩翩然起舞的蝶，挽起的长发施施然垂至胸前，贴着明媚的脸庞，在轻柔月光下，竟显出一种动心魄的美丽。

周遭一片静默，耳边只听得到呼啸的山风和沙沙的树叶在山间回。

白蓁抬眸，目光不由自主像那处看去。与此同时，沉萧好像也有感应似的，向这里看了一眼，两目光遥遥对望，白蓁只觉得他目光如霜，吓了一跳，连忙转移了视线。

沉萧默然片刻道：“此去往东三十里有一树林，林中岔路多见，一路往南数里，可见一石碑。你二耐心等候，自会有接应。”

说完，也不待二反应过来，便径直离去。

白灼怔怔地看着仙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久久不能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