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大阵也不见了。

因为崖畔那两道身影消失了，承天剑随之而去，想必青山剑阵去跟着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们再次望向远处的上德峰，却发现那处的峰顶只有万年以及今落下的雪，并没有那只巨大的黑狗身影，仿佛先前那幕画面从未出现过。

可那道恐怖的狂风就在前一刻，那道难以想象的巨大声响仿佛还在天地间回。

那只如山般的黑狗到底是什么？

大多数很快便想到了答案。

青山镇守夜哮。

只有这位战力通天、能与麒麟正面相抗的青山镇守才有如此威势。

当它冲天而哮，就连太阳都不敢出现，故名夜哮。

……

……

天光峰顶恢复了暂时的宁静，泥水顺着石缝向着崖下淌落。

卓如岁清醒过来，想着先前自己骂的那些话不由双腿一软，倒在了师兄过南山的怀里，当然也是因为他伤势太重的缘故。

顾清与元曲的伤势也极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赵腊月走到崖畔，向着远处的上德峰望去。

鲜血从衣服的处不停涌出，她看都没看一眼，如漆般的浓眉微微蹙着，显得很是担心。

雀娘落在她身边，担心问道：“先生与那位去了哪里？”

井九与太平真不会放开承天剑，就等于带着青山剑阵在身边，在这种形下他们不可能离开青山，可为什么这时候青山群峰恢复了平静？

包括赵腊月在内的很多青山弟子都猜到了，他们应该是去了隐峰。

当初方景天与广元真、井九与方景天的两场通天之战都是在隐峰里进行的。

因为某种暂时未解的原因，隐峰里发生的事，似乎很难影响到别处的世界。

井九与太平真去隐峰，想来与先前忽然出现的夜哮大脱不开关系。

所有都在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隐峰一角，雀娘不知道赵腊月为何会望着上德峰。

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一直闭着眼睛的元不知何时悄悄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睛睁的很小，勉强算是一条缝，要隔得很近才能看懂它的眼神，看到里面的愁苦与感慨还有恼怒。

——你们师兄弟一直当我不存在，结果那条狗一生气就这么听话，有本事别来烦我啊！

剑狱在上德峰底，知道通往隐峰通道在剑狱处的就是赵腊月这些峰主。

但南忘与广元真没有看着上德峰，他们盯着天空里的某个地方。

谈真站在一朵云上。

白真在另一朵云里。

……

……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井底。

当年景阳与柳词、元骑鲸吃了一顿火锅，向太平真走去。

今天他与太平真站在那道天光下，手里紧握着承天剑，就像两个叼着虫子不放的好斗公。

卓如岁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画面真的很难看，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以及在修行史上注定会有的地位。

所以尸狗的眼神也很难看。

它居高临下看着这对师兄弟，呼吸渐渐平静，不再有大风刮过，眼里的怒意也渐渐消退，但也绝不像平那般温和，而是异常坚定与强大。

——不管你们怎么弄、怎么争，都不能毁了青山。

——青山不是你的或者你的，而是青山所有的。

——我是青山镇守，就要守着这里，谁可能毁灭它，我就要对付谁。

按道理来说，井九与太平真这时候等于随身带着一座青山剑阵，便是连雪原里那座孤峰都敢走一遭，不应该受任何威胁，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尸狗的话真的起到了作用，所以他们才会冒着剑阵脱离的危险，从天光峰顶来到了这里。

太平真叹道：“这算什么？忠犬翻身当主？”

井九说道：“我没当过它的主，所以你更应该难受些。”

太平真向着剑狱处走去。

他拿着承天剑的一。

井九拿着另一。

他不想松开承天剑，也只能跟了上去。

在高处看去，他们就像两个用木棍牵着彼此的小伙伴，在幽暗的通道里渐行渐远。

看着这幕画面，尸狗的眼神重新温和起来，还多了些同与怜悯。

剑狱里的通道可以容纳尸狗在其间自如行走，对类来说，自然很宽大。

但青山剑阵被他们压缩到了极致，也至少有十余丈方圆，只能勉强通过。

可能正是因为满足了这个条件，尸狗才会现身。

承天剑散发着淡淡的剑意，真正森然而可怕的剑意在两身周的空间里隐而未显。

没有能站在他们中间，甚至没有事物能靠近他们。

剑狱里异常幽静，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囚室里的那些妖物邪魔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太平真的左脚落下时稍微向侧方偏了几寸，只听得擦的一声轻响，被无数阵法加固的坚硬石壁上出现一道清晰而刻的剑痕，如金属般的沙子簌簌落下。

通道两侧的囚室依然安静，却仿佛能够嗅到一种名为惊恐的味道，紧接着隐约传来硬物的撞击声，竟似有囚徒吓的在发抖。

有资格被关在青山剑狱里的囚徒，不是邪道大物便是冥界的凶悍妖，不知道屠戳过多少生灵，见过多少血，之所以此时显得如此胆小，自然是因为那些可怕剑意。

谁能想到青山剑阵这种朝天大陆最凶煞的存在，居然能够变成实物，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些囚徒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一刻被青山剑阵切成了碎片。

任何事都是越怕越来。

太平真的左脚再次偏离了方向。

那些凌厉的剑意如切纸一般切开了坚固的石壁，让一间囚室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间囚室里关着的是一名邪道妖，长发披肩，双眼血红，脸色苍白，满是惧意。

很明显这名邪道妖误会了些什么，以为太平真与井九是来杀自己的，发出一声绝望而疯狂的呐喊，运起魔功便向外冲了出来。

依然是悄无声息，如阳光融雪，那名邪道妖就这样消失在了太平真的身前，被青山剑阵变成了最细微的尘粒，便是那些溅出来的血，也都被切成了碎粒，如雾一般充溢着通道。

“这是你第二步走错。”井九说道。

太平真说道：“不重要。”

“这说明你累了，因为你老了，虽然你用的是十岁的身体。”

井九看着他说道：“换作当年，你怎么会像今天这般勉力行事？如此毫无美感，与你最瞧不起的那些苦力有何区别？”

不知从何时起，太平真握着承天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欲行大事，当下苦功。”太平真转身望向他说道：“你不也飘了？”

井九已经完全离开了地面，就像清风一般在剑狱里穿行至此。

都不容易。

来到某处，太平真停下脚步，望向侧方那条安静而狭窄的通道，眼里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