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我看，官府发的柴，就从没有够过，指望他们的柴，肯定是要冻死的。”

范进点着，四下看了几眼，忽然叫过一个禁婆问道：“为什么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没有见到病啊？”

“公子，这里都是啊，你们几个大男在，她们怎么好意思露面。这次天花很厉害，不光是普通百姓受害，像是什么大家闺秀，还有小家碧玉，这庄子里都有。总是不好出来见男啊，几位见完了，也请赶紧走，若是哪位闹起来，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话倒是有理，是我糊涂了。那我再问一句，可有身体痊愈的离开花庄回家的？”

“没有……有吧？”这个禁婆看向另一个，后者则将转过去，不想帮她回答。这只好自己想着，

“不对……大概是有吧？这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多，如果不是下大雪，每天都有几十送进来，庄子都要住不下了。我们哪里记的住那么多面孔和名字，如果说进出帐目，都在焦大娘那里，我们不认识字，不清楚的。”

范进笑了笑，“我想大约是没有吧，这花庄成立不到两个月，天花病大半好不了这么快，是不是？”

“啊……对！公子说的对，我也想起来了，没有离开过。衙门有令，痊愈的病呢，必须得衙门的郎中诊断之后，出据文书才能回家。那郎中十天一来，上次来之后，回去自己也生了病，不过是风寒不是天花。所以一段时间不会来，他不来，就没走的了。”

“果然是这样了。这里我看着很冷啊，你们在这里当差，子苦的很。那些怎么样，可好相处？”

“怎么会好相处？乡下的脾气臭，成天哭爹叫娘的想回去，你一拦着她，就要骂，甚至还要打的。至于城里的，尤其是大户家的，要求又多。今天嫌房间冷，明天怪吃食不好，真是的，还当自己是娇小姐。要求达不到，最后也要骂我们。谁让我们是禁婆呢，天生的命贱，家这个时候不是在家陪相公就是带孩子，我们就得在这里当差看病，同不同命。这个天下，没有公道的。”

范进笑道：“我与江宁、上元两县里都有朋友，你们哪个衙门的说来听听，回我给你们说句好话，把你们调回去算了。”

这禁卒年纪二十出，说话却是荤素不忌，听了这话哈哈笑道：“公子，你难不成是看上家了，拿这话糊弄我来着？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公子这么俊，只要你说句，家什么都肯啊。调回去就算了，衙门里出过花的禁子就我们这几个，把我们调回去，谁来这里支差啊。现在庄子里上百个，没有我们谁管的了？”

范进一副好宝宝的样子问道：“这么多啊？粮食够不够吃？一会我放下些银两，你们自己买米好不好？再不然，我就让送些粮食过来。”

禁子笑道：“公子听你方才说话，似乎是外乡，怎么这么关心这里的事？”

“大姐有所不知，我娘信佛的，要我一路进京，积德行善，给自己种福，这样才好中状元啊。”

“中状元啊……原来你是举老爷，那倒是家失敬了。当然多了，这次天花闹的大，整个庄子里多的时候五六百，都快住不下了。再后来是得病，死了一部分，不过也有几百。粮食肯定是不够吃的，公子你如果想做善事，就给我们一些钱，我们买了米呢，会分给那些的。”

范进朝范志高使个眼色，范志高拿些碎银子出来，足有十几两。对于这些公而言，这便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连那个禁婆都忍不住凑过，千恩万谢地收下银子就向怀里塞，眼睛四下看着，生怕被看见。

“公子真是好心，这回进京，一准可以中状元。”年轻的婆子好话不要钱地恭维着，又用眼去撩范进，方才不怎么说话的禁婆见搭话的禁婆得的银两多些，也连忙进话来。“公子啊，你对花庄里什么事感兴趣，不妨说来听听，我来这里时间长些，知道的更多。”

范进尴尬地一笑，“没什么了，我外乡么，刚来的时候，听说江宁旧院，就想去看看。两位大姐别笑啊，小生只是想开开眼界，没有其他意思。听说那里有位莲莲姑娘，诗文很好的，我想跟她唱和一番，结果听说她出了花，进了庄子。我想看看她……”

“莲莲姑娘……有这么？”年轻的禁婆看看年长的，两都有些狐疑。范进道：“你们二位每天见的多，肯定记不住名字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二位带着我去，我只要一念莲莲姑娘写的诗，她肯定就知道了。”

年长连忙道：“这可不行。男有别，你这样一闹，那些不会答应的。放你进来，我们已经担了很大风险，哪能放你去那边找？这万万不可，公子别让我们为难啊。”

范进很沮丧地摇着，表示很有些遗憾，两个婆子只好拿好话安抚着。“你现在去了，莲莲姑娘也不会见你，她出花还不知道出透没出透，不方便招待客的。不如这样，公子费几两银子，我们慢慢帮你问，等你下次来时，我们把她况告诉你。你有什么想让她看的，写成文字，我们帮你投递就好。你们以笔谈，不是很好么？我们这里的书生，好多都是这么认识孩子的。”

“这……这样好么？太麻烦二位了。”

“没关系，不麻烦的。难得公子这么痴心，我们帮忙是应该的。就是这银子……”

“银子怎么行？一定要金子。我这里有金瓜子，只要二位肯帮忙，钱不是问题。志高，拿金子。”

听到金子，两个的眼睛都亮了，向前凑了几步，范志高却捂着肚子道：“九叔，我要上茅房啊，肚子疼的厉害，肯定吃坏了东西。”

“没用的废物，用你就要出事。这里是的地方，怎么可以方便。出庄去拉，关清你陪着他。下回来时多带些金瓜子就好了。”

两个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这里这么大，哪里就能遇到。来我给你们指，你们奔那里走，看到那几棵树么？到了树后就可以方便，不会有看见的，不许往这里靠近，没看的见。”

关清与范志高向着那走，两个禁婆围着范进，想方设法从这天降肥羊身上多斩几文出来。这时门忽然开了，春香一步冲出来，随后张氏缓步而出。她脸上带着面纱看不出表，但是眼睛里满是泪水，可知方才刚哭过。一出来便对范进道：“六妹不能住到这里，这里环境太差了，不是住的地方，她必须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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