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背上，一副绝望的模样。虽然高太医说的不把握，但是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心里已经有了定案，如果不是有一半以上把握的话，老亦不敢开。天花这种绝症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家的上，而且还是自己最亲近的小妹。

在天花发生后，张嗣修新里最多是有些害怕，担心自己被传染，至于说到对病有多同，其实是说不上的。他又不是圣，犯不上为陌生难过。直到自己的亲也被传染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当徐维志的心，明白了锥心之痛是一种什么感受。

害怕的绪远远少于悲伤，至少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他并没想过自己会被传染，乃至丢掉命。心里想的只是小妹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如果她救不过来，难道就要离自己而去？

过了好一阵，张嗣修才站起身，恭敬地朝着老太医施个大礼。“老家，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我妹妹没事。只要她能够痊愈，张某定在家严面前保举，把您老家保到京城里，做太医院院判！”

老者摇摇，“老了，走不动了。一上了岁数就懒了，让我去京城是好心，可是我自己不想动了。二公子放心，医者父母心，不管是谁病，医家都会全力以赴，恨不得以身代之，没有这份心肠，就不配行医。但是您和三公子，千万要注意，不能再去见大小姐，否则悔之晚以。亲得了这种病，肯定会难过，但是二公子是读书，应该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难过并没有多少用处，还是要保住有用之躯，不要让瘟疫散开。还有，找的事要趁早，花庄那里雇给的工钱高，好多都被雇到那里去，城里现在想找个得过天花的反倒有点费力了。”

张嗣修送走了老，自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想要不顾一切带着妹妹离江宁北上，时而又想到妹妹现在的身体，即便只是风寒，也受不住舟车劳顿。过了一个多时辰，张懋修急忙地从外面冲进来，进门就叫道：

“二哥，怎么回事？张忠太不像话了，我要去看姐姐，他说奉你的令把门，谁也不许去。怎么，我看姐姐也要他点了？这不是欺主？”

“别胡说，他是好心。”张嗣修摆摆手，将三弟叫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张懋修脸色几变，后退两步道：“这不可能！我不信着老儿的鬼话！我要去看姐姐，我们家，怎么会得那种病！风寒，一定只是风寒。”

张嗣修的手抓住了兄弟的手臂用力将他拉到座位上，两眼里几乎出火来，紧瞪着自己的手足。

“三弟，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给我听好了，这不是你姐姐和吵架，也不是闯了什么祸，这是天花！天花听到没有！这东西是要命的！高老说的没错，现在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我会在近期安排一条船，你先北上进京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陪姐姐。”

“这由不得你！”张嗣修呵斥了一声，张家男丁之间长幼有序，哥哥发了火，做兄弟的就不敢顶撞，但是依旧不服气。张嗣修道：

“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搞不好是要死的，死的不止是外面那些贩夫走卒，也可能是我们张家！在天花面前，权柄财势都无用处，谁死谁活全看老天爷脸色。这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懂了么？你先和咱家那些朋友走，我在这里等一等，如果不是天花，就再好不过了。还有，你不是有个相好么？她既是清楼子，结的必然多，让她去帮着雇个出过花的婆子回来，不要怕花钱，只要可靠。”

张懋修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摇道：“不我不去姐姐房里不是有丫鬟么，家里还有这么多佣。伺候一个风寒病，不用什么出过花的婆子姐不是天花不是！我哪也不去！”

张嗣修叹了气，“我也希望她不是天花，可是这世道不随意，早做准备没坏处。我也要出去一趟，找找刘堪之，刘老伯在刑部，认识的多，找的也可靠一些。再有这件事他必须知道，毕竟跟他有关系。你别傻待着，快去找吧，免得来不及。”

边说话边用袍袖挡脸的张嗣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门槛处摔出去，总算扶住门框站稳了身子。张懋修连忙跑出来扶住兄长，张嗣修却摇道：

“你扶我什么，你二哥没那么容易摔着。记住，出门之后不许哭，咱们张家的面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挺起腰来，吉自有天相。还有买些红绸子在家里挂一挂，让准备换衣服。要问理由，就说要给你办喜事”

“啊？办什么喜事？姐还病着”

“没听过冲喜么？那个什么三声慢，先办个仪式再说，这事我做主了。”

虽然张懋修拒绝承认姐姐可能得了天花，但几名出过花的麻面婆子，还是被从外面请了来。张氏住的院子被封锁住，除了这几个婆子和春香，其他都不得进，里面的也不许随意出来。

张懋修愁眉苦脸的在房间里，半点没有心愿得遂的喜悦，好在三声慢除了在枕席间有本事，伺候也有手段，好言安抚着张懋修不至于让他闹起来。

别院陷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氛围里，没再提议聚会，甚至连常走路，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所有的注意力，都关注在那间挂了红的院落上。张氏兄弟不止一次前往了江宁城几座最有名的寺庙烧香许愿，祈求妹妹平安无事。

两天之后。

一声尖叫从小院里传开，春香慌张地跑出房间大喊道：“来！快去请郎中，小姐身上，好多斑痕，脸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