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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事没有什么完美无瑕。

譬如，再美的也多少会有瑕疵，永安九年，悬名《大凉豆蔻录》榜首，如今是大凉太子储妃的临安名门闺秀澹台绿水，其容颜绝世，美得不似间子，但也有弱听的天生缺陷。

完璧，只是传说而已。

江湖事亦如此，那些所谓的热血共生死，并不是李汝鱼看见的那般。

比如此刻……

李汝鱼浅斟漫饮间，酒过了三巡。

看见先前那位起来响应君子旗充满热血豪的紫脸大汉喝了个七分醉，醉意熏熏间摇摇晃晃起身，笑着对众说去小解，走后院。

许久不见归来。

见李汝鱼一脸茫然，君子旗在一旁叹道：“他走了。”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色有一些落寞。

江湖，是无数刀舔血组成的江湖，却并不是歃血赴死的江湖。

紫脸汉子的尿遁只是开始。

酒过三巡后，不断有借着尿遁离场，毕竟不是所有都有坦然赴死的觉悟。

众安堂面对的敌，不止是遍布大凉天下的青龙会，还有一尊更为庞大，面对它就会感觉到绝望的盘踞在影里的巨兽——北镇抚司。

君子旗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饮酒。

一杯又一杯，色落寞渐增。

然而……

越走越多，先前的还不好意思，借着尿遁离开，后来便一群群的正大光明离开，院子里喧嚣声渐渐沉寂下来。

过正天。

阳光洒落在身上，李汝鱼却感觉有些心寒，原来，江湖是这样的江湖。

院子里只剩下五。

李汝鱼看着剩下的三，皆是四十出的汉子，身上都有着杀过的冷血气质，三互视一眼，起身，各端酒杯来到君子旗面前。

为首的汉子愧疚，嗫嚅着说大龙……

话没说出，被君子旗堵了回去，“肖叔，赵叔，周叔，你们不用多说，我都理解，去年，是你们三陪我去江秋州报了老龙的仇，君子旗感恩在心，这一次我们的敌不仅是青龙会，还有北镇抚司，确实是飞蛾赴火的傻举止，你们家有老小，北镇抚司一旦出手，很可能是灭门的手笔，所以害怕要离开，我绝无怨言。”

顿了一下，举起手中酒杯，“好聚好散，今后各走天涯，各自珍重！”

君子旗一饮而尽。

摔杯。

杯碎，义绝。

三个汉子满脸愧疚，手中酒杯重若万钧，苦笑了一声，转身走出院子。

李汝鱼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然后感觉到尴尬。

瞥了一眼身旁的君子旗，眸子里略有戏谑。

这就是那群会和你生死与共的兄弟？

但为利来，但为名往……也配兄弟两字！

君子旗也很尴尬，大写的尴尬，看着空无一的院子，嘴角浮起自嘲的笑意，像是在问李汝鱼，又像是在问自己，“这样的江湖，你喜欢么？”

态越发落寞。

不待李汝鱼说话，君子旗长笑一声，“我不喜欢，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那泼墨成诗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我喜欢的是那疆场点兵黄沙万里袍泽共死的纵横捭阖。”

“走得好，如此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诉父亲，众安堂不值得我君子家用世代守护！”

李汝鱼无奈的叹道：“别自欺欺了。”

君子旗被噎住，无奈的瘫坐了下去，旋即怒视李汝鱼，“要你管！”

李汝鱼无语……

尴尬两个字，已经贴在了两额上。

看见有进来，笑了声道：“还是有愿意与你生死与共的。”

君子旗看着走进来的汉子，落寞声色里浮起期翼。

汉子小六来到君子旗面前，小心翼翼而又心虚的道：“大龙，所有临走前都领了会子，我来说一声，小的家里也有老小——”

君子旗再无法掩饰眸子里浓郁的失落，怒道：“滚，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汉子欲言又止，还是转身走了。

众安堂，再无一。

午后无风，大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知了知了，倍增了尴尬的凝滞气氛。

李汝鱼再次感触。

可以共富贵，但不能同生死。

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死，都只是个充满了讽刺的笑话，江湖，是一个个鲜活的组成，每一个都有他独立的思想。

皆趋利。

生死之前的选择，是利益选择。

所以，北镇抚司这尊影里的凶兽来势汹汹之前，众安堂便树倒猢狲散，没有愿意用、敢用身家命来豪赌，纵然是刀舔血的江湖汉子也不敢。

在朝堂大势前，江湖，土瓦狗耳。

三百年前大凉太祖开国，宣扬与文共治天下，朝堂文诛笔伐，借侠以武禁之名，大肆在民间禁武，兵部和枢密院联手打击江湖势力，百花绽放的江湖，一年半载不到的功夫便凋零，诸多门派势力纷纷土崩瓦解，游侠儿们行走江湖，连兵器都不敢携带。

江湖在那个年代成了笑话。

这就是江湖。

李汝鱼对江湖的幻想和憧憬，今被众安堂碾压得碎。

但最受伤的还不是他。

君子旗此刻怔怔的望着空无一的院子，落寞得彷如瞬间苍老了十岁，嘟囔了一句，这样的江湖真没意思。

许久，才勉强笑了笑，“你看，这就是我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众安堂，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李汝鱼沉默了许久，才道：“也许，你父亲的心，并不是只有区区一个众安堂而已。”

顿了一下，“你也一样。”

还记得苏茗对自己说过，君子旗和他父亲一般，有一颗志在天下的心。

知子莫若母。

君子旗成为异，但终究还是苏茗的儿子。

又叹了句，“江湖，还真是无趣。”

没有什么为滴水恩而舍命报的悲壮，也没有什么兄弟同心百死无憾的壮阔，更没有什么快意纵剑何惧身后事的写意。

这样的江湖，远远不如杜老三的老兵不死来得激心。

君子旗点，“无趣。”

旋即长身而起，“但是……我可以放心的去北方。”

李汝鱼苦笑，“兄弟不见了，接下来是你独自和我一起对付柳向阳，以及那数十的北镇抚司缇骑？”

君子旗一脸尴尬。

“你不敢？”

李汝鱼笑了起来，充满自信，“徐继业都敢杀，还不敢杀柳向阳？”

君子旗认真的盯着他，“你的自信从哪里来的？”

李汝鱼拍了拍腰间刀剑。

君子旗更加尴尬了，声音微弱了几分，“其实，我的战力有限……”

李汝鱼无语，“你不是异么。”

君子旗恨不得找个地钻下去，自己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