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到这，田牛把小酒杯摁在油得发亮的桌面上，咂嘴犯愁:“苏道长，您是有真本事的，给我瞅瞅，这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苏仙道长把筷子横放瓷碗边上:“吃了您这一碗馄饨，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牛一吐为快，胸中净，当然不介意流探讨一番，拍桌爽快道:“讲！”

苏仙凑近几分，声音极轻，却抛出了个炸雷:“凶手不是郭老爷。”

田牛先是被炸得一悚，而后好笑起来:“这怎么说!郭家上下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看见的，你要说是假的?”

“他们是看见了。可当时那个并不是郭老爷。”

田牛打量着对方，这一刻，终于惊觉对面坐着的是个神棍:“那怎么解释?鬼上身?易容术?”

“若想知道来龙去脉，就回去做两件事。第一，把郭少爷的颅骨拼起来，仔细检查，如果发现太阳附近有奇特的伤，就做第二件事。”

“什么?”

“捉凶手。”

田牛悻悻道:“捉得到凶手，我也不至于在这跟你吐半天苦水。”

“守株待兔，我向您担保，这几天内，凶手必然会去一趙府衙。”

田牛听得有点儿意思，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时下流行的大理寺悬案中的主公，担任的是步步紧、抽丝剥茧的角色:“可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凶手?每天来府衙报案的正经、闲都不少。”

苏仙轻笑:“郭老爷有多高?”

田牛比了比鼻子:“到这儿。”

他张欲言，却又止住，一笑而过:“您现在只当是在听笑话，却不知万一我说的样样全中，又待如何?”

田牛道:“这样，要是真和你讲得没差呢，下次我再请你一碗馄饨，怎么样?”

苏仙往上多比了个:“那么凶手比略高一点，，穿得很严实，不说话，只会笑。”苏仙顿了顿，又说，“近我须得去一趙十堰，恐怕不能亲陪缉凶，请千万留心，不用理会别处，她只有一个地方是弱点——。”

田牛一来好奇心作祟，二来案件发展也没有新绪，便当真去了趙停尸房。

一查之下，居然真让他查出了点东西。

少爷的脑袋两侧，列着对称的四排，八个窟。太阳处的竟有拇指粗细。原先因颅骨碎裂而难以发党，他是忍着恶心，请把几块大大小小的碎骨烂拼在一起，这才发现的。

田牛立即上报，理直气壮:“铁锤又不是狼牙，怎么可能一锤下去带几个眼?这说明有别的凶器;既然有我们没查到的凶器，那就可能有我们没查到的凶手!

县令大得凶器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又对“比他略高，，穿得严实”的凶手描述不以为然，教育道:“小田，你一向都是很明事理的。你倒是说说，怎么能在郭家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里，砍出一条血路?还比你高，你知道自己有多高吗?比你高的，能看吗?那该哭了，还笑!滚滚滚!”

田牛便滚了。

晚间时分，这个时间清闲得很，几个值班衙役无所事事，哈欠连天。

田牛瞅了一天府衙大门，没有收获，还险些把眼晴瞅斜，终于耐不住要摸鱼混点了。他起身正要去堆成山的卷宗和杂物里找骰子，这时，一条瘦长的影倏地踉跄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极高的，比他高半个，穿一件长大褂，下到膝盖都扣得密不透风。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径自往衙门内部走去。几个衙役忙把架上桌面的靴子放下来，田牛弹出座，凑上前，右手在身后戒备，左手拦截:“您找哪位?”

不说话，笑容不变看着他。

他靠得近了，这中年的笑脸让生出一种恶心的气闷感。脸色蜡黄，肌僵硬，就像这其实不是一种表，而是天生肌就长成这样。

田牛心怦怦跳得吓，紧张得有些重脚轻。他发现，这的发看似整洁，却散发一恶臭，结成片，就像垂着一的长年不洗的黑色裹脚布。

“这位…”

语落，只见寒光一闪，田牛早有防范，提手一截，截住了那的手，那手里攥着一把斩骨尖刀，刀尖正对准自己小腹，还在近。田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她手劲大得根本不像!

田牛额出青筋，吼一嗓子:“看个!还不过来抓现行!”

几个衙役层层扑了上来，抓手的抓手，按腿的按腿，把摁在地上。

一片混中，那的笑脸竟然丝亳不变真的长在上一样，只是脖子开始不安分扭动起来。

田牛多看了眼，毛骨悚然:“她脖子是不是长长了?刚才是不是忽然长长了?”

远远地一句话送过来:“按身体是没用的，抓。”

田牛一听这声音，当即扭去看。

窗户大开，苏仙斜背拂尘，左手携一只藤木笼子，右手提着道袍下摆，挟着一阵夜间风，跨窗而。

田牛张嘴:“牛鼻子你昨天不是去了十堰?”

苏仙道:“去完了，拿了东西，回来了。”

他俯下身，一把捉住一条条抹布般的黑发，在手上挽了两道，往外一拉，就这么把的脑袋生生拉了下来。

在场衙役目瞪呆！

好半，终于有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去摸枪道长举起左手，右手扯开那件长褂。

“我这可不是杀，仔细看。”

长袍下面，两个肩膀竟然是空的。而本该是脖子和胸腔的地方又露出了个，而且是大熟的。

一一郭老爷!

之前，这两颗脑袋，一直就像是冰糖葫芦一样，一上ー下紧紧在一起，被“拔”下来后，没有大泼大洒地血，一滴血也没有。

道长再举起手里的让他们看。这时，所有才注意到，的脑袋在本该是脖子的地方，只有一个蠕动着的吸盘。吸盘下方左右两侧，对称着生了八只细瘦伶仃、肢节分明的腿，前端尖锐。

忽略上面浑然一体的，活脱脱一只————

衙役们正艰难地寻找形容词，苏仙道长贴心地提醒道:“蜘蛛。”

他打开笼子，这把怪物塞了进去。八条蛛腿长满倒刺般的黑毛，疯狂地错抖动起来，灵活无比地在笼子里上攀下蹿，眼球滴溜溜转，还在打量外面的。

道长提起笼子，和它对视了片刻，这才开。

“说来这件事也算郭老爷自作自受。诸位进了书房，看到他的收藏，也该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了——从各地搜刮奇珍异兽。

这种鬼蛛，可能是他托从西边带回来的。此种生物非常之邪恶，究竟是怎么长成的，不得而知，多半跟咒术和怨念相关，总之不是好东西。最有经验的猎和探险者也要绕着道躲，他却敢养在家里!当然找不到无尸，因为那颗多出来的，仅仅只是一颗，没有身体。

那天的形多半是这样。郭少爷偷溜进书房，小不懂事，见笼子里的东西发出声，为了好玩，就打开笼门逗它。

鬼蛛哪能逗着玩?它躁，面目狰狞，能作婴哭之声，用以诱猎物靠近。一旦猎物靠近，下吸盘就会牢牢吸住猎物的天灵，八条腿尖锐无比，能直接颅骨盖，吸活物的脑髓。郭家下说，之前每天郭老爷都要购大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