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两位长官，追查有结果了。况复杂……”

“哦？照实说。”

傅鹏明白小李因为柳生静云这个编外员在场，不方便陈述，欲言又止。但柳生在扶桑的作用非同小可，眼下又一肚子怨气，再避开他恐怕要炸，所以直接命令。

“我动用了柳月楼和沿途监控，发现目标住在斜对面的丽晶大酒店608。刚刚在沙滩上发生意外的五个，曹查理住506，李梅、苏果儿住508，喀秋莎、茜茜住510，正巧在目标楼下。

“丽晶酒店将近一半的房间，被三百多个游龙号旅客提前预定。但目标房间608的预定者，却是樱花社的员工横路敬二。樱花社承揽了游龙号部分延伸服务，横路敬二就是昨天的扶桑接待员之一，但不是‘地陪’，论理不需要多开一个房间。李梅、苏果儿使用的是游龙号赌场赠送贵宾的旅游券，曹查理、喀秋莎、茜茜则直接占用了樱花社赠送贵宾的免费旅游名额……”

“旅游券？我知道。”

立在角落的小周耐不住寂寞，话了。

“前几天在游龙号，苏果儿协助江……那个表演，上台洗扑克牌。赌场经理说要送一份礼品的，肯定就是这个。当时我就在现场……”

傅鹏一瞪眼睛，枪手立刻缩了缩脖子，讪讪闭嘴。

柳生静云饶有兴趣地来回看了看他俩，不作声。

小李翻动屏幕，继续报告：

“横路敬二昨晚八点进了‘红番区’酒吧，八点十分的时候目标从里面走出来。里面光线太昏暗，暂时没查出横路敬二的房卡是被偷走呢，还是亲手给目标。五十分钟前，横路敬二喝得醉薰薰睡倒在一条偏僻小巷。两个搀扶的美把他身上值钱东西摸了一个光后，跑没影子了。

“目标于昨晚九点进丽晶酒店608，休息一个小时后出来，先在周边的民俗街逛了逛，十一点四十五分到柳月楼第二层吃酒，刚巧比我们晚一刻钟。后面发生的事大家看得很清楚，就不多说了。

“我在地球联邦各成员国户籍中，搜索不到目标资料。但分析图像，发现他顶的发际线非常整齐，有一点像假发。他身上那件体恤衫是两年前电影《地狱来客》里惩恶扬善的主角装饰，在社会底层和‘愤怒青年’中流行过一时，说明这个的真实年龄可能不超过三十。从他在沙滩上的表现看，应该粗懂英语、扶桑语，通华夏语……”

柳生静云叹了一气，走到窗户边静静望着月亮。

他明白傅鹏要小李当面报告是向自己传递一份信任，修补双方出现了一丝裂缝的关系。可是他不想知道更多了，而且小李绝不至于把关键机密曝露。像小周刚才不小心说漏嘴，还不是被傅鹏瞪回去了。他是世家之主，不是职业特工。只想这场可以令无数身碎骨的大被扑灭于萌芽，实在不行的话，能够早早结束也好。

傅鹏在黑暗中斜睨柳生静云一眼，打断小李话。

他也糊涂了，强烈怀疑“地狱来客”由联邦派出的，甚至就是龙堂高手。要知道，行动处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尖角，光明正大的执法机构。而在黑暗的水下，龙堂还拥有不可想象的庞大资源，恐怖力量，以他的职位根本无权过问。

“小李，把搜集到的资料备份。进网络，把柳月楼、丽晶酒店、红番区酒吧、相关道路的监控录像统统删除，系统瘫痪……对了，把丽晶酒店的住登记和港监控录像、出境登记也删除掉。”

说完，傅鹏走到窗边递过去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

“柳生君，按照这个趋势，地狱来客迟早会对上横田冈。你觉得，谁赢面大。”

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后，柳生静云逐字逐句谨慎回答：

“他们俩没有露出最强战力，都超越了我们可以揣度的境界，结果很难预料。不过，我相信这将是一场达到体极限的罕见巅峰对决，足以载进史册。即使炼气八层的修真者，也不敢毫无防备站在他们五步之内。”

沉默了一会儿，傅鹏突然一拍自己脑门，扭招呼：

“小周，快联络联邦驻扶桑公馆，叫他们通知各国使馆赶快撤离侨民。小李，忙完了没有？忙完了就赶紧联系龙堂总部……”

“是，处长。”

“马上就忙完，。”

小周与小李齐齐应声。

“怎么啦，傅。”柳生静云不解地问道。

“你看。”

傅鹏指了指沙滩上静悄悄躺着的两名警察与黑龙会喽啰，又指了指远山，严峻说道：

“警方在目前的形势下本来就态度消极，这件外国袭警的案子一出，明天不讲彻底罢工吧，至少也会隔岸观火。地狱来客要藏匿行迹，返回热闹的市区才是最佳选择。可他不，偏偏往家稀少的山里去。你猜，他去什么？”

柳生静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他不会是去黑龙会那个堂吧？简直疯了。”

傅鹏苦涩地叹了一气，缓缓道：

“我猜测，这会儿那个堂已经没有一个活了。明天京都必定大，要死很多。我们处心积虑维护的局面被一下子引，面临崩溃。”

柳生静云揶揄道：

“会不会联邦大总统认为龙堂办事不力，保守疗法太麻烦，脆引蛇出，快刀斩麻？也不对。如果德川康铤而走险，联邦总不能出兵涉内政吧。到时候再进行外围封锁，培植反对力量，也要比现在的局面差很远。”

傅鹏摇摇，道：

“这两天形势急转直下，太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论理，德川康老巨猾，不应该这样狗急跳墙。以他在朝野的声望，只要脱下军装，下一届首相的位子没得跑。联邦裁军确实是剪其羽翼，可也没有这么急迫。还有很多方法应对，可以拖，可以瞒……何必采取这样激烈不计成本的对抗方式？除非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得他这样做，那又会是什么？

“还有地狱来客，我确实不知道底细。但直觉是朋友，不是敌。可他好像根本不担心扶桑兵变……”

柳生静云忍不住话：

“他背后的老板一定大得吓。”

“不一定。”傅鹏沉吟：“也可能没有任何背景。”

柳生静云耸耸肩，反驳道：

“没有老板，谁出钱？”

傅鹏看了他一眼，说道：

“古典华夏的慷慨悲歌，匹夫一怒，血溅十步……太远了，就不必提。在近代，为抵抗纳粹德军，保卫自由的西班牙，多少青年从全世界各地奔赴马德里组建国际纵队进行战斗。抛颅，洒热血，保卫一个同自己毫无关系的地方。还要自筹路费，自备枪弹，没吃没穿没医药，没工资，没抚恤……在现代看来，像话一样不可想象，觉得就是一群傻。

“我记得二十年多前你到华夏京城求学，谈起‘国际纵队’或者‘荆轲刺秦’时采飞扬，说‘虽千万，吾往矣’。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市侩？”

柳生静云尴尬地笑一笑，道：

“等你做了家主，要心上千号生计的时候，就会明白的。”

傅鹏目视前方，良久才开。

“其实我懂。大哥别说二哥，我也不是当初的少年了。每次抓捕，总要先看看对方有什么厉害背景，权衡利弊再动手，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