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着问道：“所有灵，都是……都是信徒想象出来的？好吧，额，很有趣的观点，我明白了，我还有事，那么我就先……”

但霍姆又一次打断了他试图中止对话的努力。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

泰尔斯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但是，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事，真的好吗？”

霍姆主祭摇了摇，淡淡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是小孩子。”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突然让泰尔斯紧张起来。

主祭轻声继续道：“勿因某事毫不起眼，或者与当前要务不甚相关，就轻视它。”

“从你踏上旅途开始，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可能是主宰未来的契机：像、匕首、披肩、獠牙、胸针、信鸦、雕像、眼镜、血脉，”霍姆主祭眯起双眼：“每一个细节。”

“我相信你对此有感触。”

泰尔斯皱起眉。

他从主祭的话语里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三秒后，泰尔斯无奈地叹出一气。

他是真的没有时间啊——他们还在逃命不是么？

但是……

“所以，”他有气无力地问：“灵究竟是什么？”

“信徒所信仰的灵，只是他们自己的灵。”霍姆缓缓抬，目视着身后的石像道。

好吧。

如果真的要叨叨地讲完这些话……

泰尔斯吸了一气。

“所以，真正的灵，”第二王子抬起，打起，认真地对大主祭道：“与信仰中的灵，是不一样的？”

“这是您想要说的？”

霍姆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泰尔斯。

泰尔斯也回望着她，尽量不去想自己当前的困境和难题。

很怪，在与主祭对视的过程中，他心底一直以来的那种沉重感居然慢慢消散了一部分。

几秒后，霍姆才轻轻开。

“凡们往往以自身有限的想象，来理解他们心中的灵，”大主祭的眼里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泰尔斯不转开目光：“那是他们所期待的，以及所恐惧的、厌憎的、景仰的、敬的、崇拜的灵。”

那个瞬间，泰尔斯有种对方眼里在闪光的错觉。

“凡依照自己所知，赋予各自心中的灵各式各样的存在和定义，从形象到动作，从事迹到格，从诞生到终结，甚至给了它们一个类同于凡的名字。”

霍姆微微眯眼，一手抚肩，一手按髋，摆出一个与身后的像类同的姿势：“比如：埃罗尔。”

泰尔斯微微蹙眉。

“所以，”他看着主祭身后的像，心里涌起好：“皓月有名字吗？还有其他灵？落？冥夜？群山之主？”

霍姆缓缓摇：

“在万众之心里，被凡们给予凡名，再由万众之齐声呼出——这是一种意义非凡的联结。”

“在已知的记录和漫长的历史里，只有两位灵接受了……或者说愿意接受这种联结。”

霍姆继续道：“它们也是与凡的世界牵扯得最的灵，甚至被用来命名凡自己的世界。”

泰尔斯又是一怔。

被万众呼唤的“凡名”，是一种非凡的联结？

不知为何，那个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艾希达的话：“等你成为魔能师，找到自己阈名的时候……”

阈名。

凡名。

泰尔斯眼皮一跳。

为什么他们都如此强调名字的重要？

他的好心突然被勾起来了。

“两位有名字……额……‘凡名’的灵？”第二王子抓抓发：“好吧，其中一位是埃罗尔，这个我知道——埃罗尔世界嘛。那另一位是？”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霍姆大主祭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丝毫没有满足他好心的意思。

泰尔斯眯起眼睛。

但这一次，在大主祭面前的王子，却有了种被老师教训“你怎么这么笨”的感觉。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姆已经继续开。

“凡按照自己的样子描绘出，只因那就是凡所知晓的范畴，”大主祭淡淡地道：“在无数恨织的感中，信仰诞生了。”

“信仰着灵的汇聚成群，相互连接，彼此共鸣，托心意，教会和殿，祭坛和仪式相继建立，”霍姆举起手，向着周围的殿示意：“就这样，无形的信仰化为有形的存在。”

“灵与凡间的流，便完成了第一次回。”

泰尔斯蹙紧眉，听着霍姆主祭说完。

“为什么皓月会有如此形貌？”大主祭回到她原来的话题：“不是因为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而是因为信仰她的，长的就是这个样子。”

“但你也许需要明白，”霍姆主祭的眼里泛出厉色：“灵就是灵，信仰就是信仰。”

“前者在，后者在。”

泰尔斯心中一动。

“等等，你的意思……”泰尔斯忖度着主祭的话，慢慢地道：“所以，灵是独立存在的，而信徒心中的灵则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霍姆没有直接回答他。

“信仰之始，凡习惯于将无法理解的事物归灵的范畴，”霍姆主祭的双眼散发着异的绪：“他们只需要理解灵的存在，然后把无法理解的事，给灵去解决就可以了。”

“仿佛通过信仰灵的存在，他们就能解开那些无法理解的困惑。”

“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泰尔斯挑起眉毛：他不太懂对方的用意。

“灵明明是凡无法理解之物，”霍姆主祭直视着他的双眼：“凡却自以为理解了灵，由始至终用浅薄的思维去信仰，去依赖。”

“去创造。”

“这就是矛盾所在。”

泰尔斯呼出一气，耸耸肩：“你想说，灵的存在超越了凡的理解？”

霍姆主祭的面纱微微一动，这让泰尔斯有种她在微笑的错觉：“或者反过来说，凡的理解超译了灵的存在。”

霍姆大主祭轻轻叹出一气。

“凡总是以自己贫瘠的思维来忖度灵，”她闭上眼睛，缓缓道：“因为寿命短暂，所以将灵想象为永恒不灭的存在。”

“因为力量弱小，所以将灵预设为威能无匹的存在。”

“因为自认为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所以将灵想象成更强一些、更高一等的同类。”

在泰尔斯的注视下，霍姆突然睁眼，言语缓缓加速：“问题是，永恒、力量、生命，这些凡之物……”

“如果灵确实超乎凡的理解之外，站在不同的角度里，那他们真的把这些看在眼中吗？”

“他们会在乎信仰吗？”

“他们会在乎信徒吗？”

“他们会在乎力量和永恒吗？”

“甚至，他们会在乎自己存在与否吗？”

泰尔斯满心疑惑地看着霍姆说完这些话，又不好打断她。

他又不是灵，不是么。

泰尔斯挠了挠，叹出一气：

“但是，在话里，埃罗尔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