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说，他成名几十年，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很少有提过切中要害的意见了。”

顾晴萱这么说，林茜檀松了一气。

她本来就是打着去接近顾屏的心思去的，也是有意在批评的语气上尖锐一些。还怕顾屏觉得年轻小辈狂妄自大，大放厥词。

她留言说，顾屏笔锋行走至收笔处，总是有一个多用一分笔力的坏习惯。

张嫣自然要问那名字。

林茜檀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睫毛微闪，有些不好意思承认那是自己，只听顾晴萱又道:“祖父也在找这个。”

林茜檀故意这么做，也是为了引起顾屏的兴趣。她有意朝做份差事……更有意试试顾屏收不收弟子。

虽然当朝的官只是闲散。但起码也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过很遗憾的是，一个家族中，如果有子想要朝担任官的，是需要家中父亲、丈夫甚至儿子同意的。

林茜檀原本以为林家不会帮她，只能等到和楚绛成亲之后，由楚绛签字同意。

结果在这么一件事上，却遭遇了楚绛的反对。

楚家家大，林茜檀也知道，江宁娘一个平时管着这些那些，楚渐那边又盼着能有孙子，楚绛希望她尽可能待在家里，也是之常。

不过林茜檀是不打算放弃的。

“陛下会选择去采宸宫，也是左相的建议。”对于某些内幕，顾晴萱可是清楚得很。

旁不觉如何，陈靖柔是最讨厌玩弄权术的大臣的。

顾晴萱话音刚落，她就抨击了起来:“氏狼子野心，如今已然将黑手伸进军中。”陈靖柔一心从军，苦于没有机会，她也和林茜檀提过要去扮男装从军的事。

林茜檀想到前世她身份曝光的事，不由劝她:“军中都是男的地方。虽然你有自信不露，但光是身份文书上，你就不好蒙混。”

一般的士兵倒是还好。像是陈靖柔那样有本事有志向做将军的，升职的时候，是需要核对户籍的。

前世的陈靖柔，会被发现，就是败在了户籍上。

说起氏把手伸进军中，林茜檀倒是也知道这件事。

天隆帝提出有二征戎国的意向，朝中大臣大多反对，韧却是其坚定的支持者。陈靖柔自己不能参军，所以只能通过时不时打听军中的动向来过把瘾了。

韧无疑是个臣，朝野上下说的都是他的坏话，于公事于私德，他都被攻击，但是，并不冤枉他。

楼下，一辆刻着氏徽章的车子恰好就开了过去，无留意。

韧对于林茜檀而言，是有侮辱之仇的仇，但也是传授本事的恩师，林茜檀不得不说，对方起码教会了她一点，就是谁说子不如男。

在韧身边，韧会分配一些实际的事务给身边留用的子来做。

她们这些，年纪不一，年岁最大的甚至有三四十岁，却都是他的助手。

楼下，氏的马车开得远了，车子里面，韧坐在那里，闭目假寐，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茜檀算是韧半正式的学生。

韧传授本事的方式，令林茜檀毕生难忘，至今想起仍然觉得屈辱。

一副字帖，一篇文章，一本书籍，一卷字画，但凡是韧布置下来的作业，若是她没能完成，到了夜里就要承受他异于常的特殊癖好。

顾晴萱中被顾屏夸赞的那一手好字，就是大字不识的林茜檀着自己练到韧满意为止的。韧也直言不讳夸赞过，她有天赋，是被薇耽误了。

这个，叫林茜檀至今咬牙切齿。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感谢他，是他叫她知道一个道理——男能做的事，一样能做好，甚至在许多事上，做得更好。

天隆帝寿宴，四海番邦都会来祝贺，有些偏僻蛮夷的语言难以翻译，林茜檀知道，像是这种翻译国书的事，韧总会给府里的子去做。子学习语言，总是比起男子更有天赋一些。

不过很遗憾的是当年林茜檀没有跟着学会一些生辟的海外之语，不然楚泠留下的箱子里，那些小册子，她就能够自己看懂了。

*

马车里，韧刚刚睁开眼睛，看着就坐在边上的儿子。槐满脸心虚，不敢抬去看父亲。

林碧香的事，满城风雨，热闹得很，韧不可能不知道。槐真正吃惊的是，韧居然已经知道，林碧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槐自以为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每次去林家也都是尽可能穿着小厮的衣服。韧居然会知道……

槐还觉得奇怪，韧就算知道了，又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些小事。别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他这个父亲心凉薄，六亲不认，在他眼里是没有所谓亲的。会生下他们兄妹三个，还是一时兴起。

所以又怎么可能突然就关心起那个外甥来？

韧自然不是突然就关心林碧香，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是林茜檀的手笔，所以多加留意了一下而已。

韧笑，薇在她面前抱怨林茜檀不是一次两次，本意也是借他的手收拾林茜檀。他派去私下留意，便发现林茜檀手下的丫鬟，三天两地去往府外的药房取药，那些药，全是安胎的东西。

顺藤摸瓜看了看，韧自然也就知道了林茜檀这些药都是用在了谁的身上。

自然而然槐也就浮出水面了。

林碧香怀孕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点。

这小丫这次玩得过了些，林碧香出事，倒霉的虽然只是东山侯府，氏也是受到一些连累了，韧不在意却也不解释，槐于是以为韧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关切，但……

真的不是。

韧不过是嫌林碧香不够倒霉，还想再踩上一脚罢了。

那个外甥，他不喜欢，刚好小丫也不喜欢，他可以帮个忙。

“明你就去将你表妹肚子里掉下来的孩子认下来。”

槐听了下意识道:“父亲，外面都说了，和她牵扯的表哥可不是只有我一个，说不准这孩子还不一定是我的。”

韧于是投了一眼过来。

槐于是不敢再否认，只得硬着皮，问了句:“父亲的意思，是叫儿子娶了她？”

韧笑了起来:“我何时说，叫你娶她？”

林碧香和几个表哥不得不说的故事自然早就在市面上流传，槐明知其中应该是流言，却仍然觉得很不爽快。也难怪他不愿意承认林碧香肚子里的孩子了。

听父亲这话的意思……就是槐蔫坏惯了，也是忍不住有那么点不寒而栗的。

韧又说了几句天隆帝寿宴的事转开了话题，说完，便闭不再说话。槐见她闭上眼睛，便也不出声了。

韧在想，刚刚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听见林茜檀的声音了……

*

另外一边，林茜檀刚和几个好友从茶楼出来，正准备回去。

却是十分巧合地碰上了王元昭正带着一队身穿士兵服饰的快步骑马走过。王元昭手上似乎正有什么事，并没有看到林茜檀。林茜檀也是匆匆一瞥，自然不会出声喊住他。

他不多时就走远了，林茜檀稍稍有些微楞。王元昭脸上的神色过于认真，林茜檀有些不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