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檀。

林茜檀刚刚跟在薇身后看得清楚，薇敬酒，身上佩戴着荆子花的香囊。

这种花没有毒，不过是碰上某些东西，便成了要命的催动胎气之物了。

巧合的是，这些东西，在御座之上，是全都有的。

林茜檀暗道，这种害的法子，可不就是和去年楚家寿宴那个时候算计楚灵和燕韶的方法如出一辙？！叫她很难不联系到某身上去。

不过，看韧神态形色，林茜檀又知道，这件事，和韧是无关。

家的书房也未必只有韧一进去，薇也能知道这奇奇怪怪的方子也不出奇。

荆子花无害，搁置在桌边器皿中燃烧着用来驱蚊的螺旋也无害，甚至于桌面上用来点蘸鲜的酱油更是调味必备的东西，再配上帝王身上的龙涎香……这四样东西凑在一处，倒是有奇妙用处了。

莲妃自己怕是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被下了东西，等的就是催动的药引子。

林茜檀一回到座位上，就不动声色把绑在身上的香囊给解了下来，扔到了屏的手里。

这个时候，高台之上莲妃的状况像是有一些异常，林茜檀也随之看了过去，只见视线可及之处，莲妃正好就倏地停止了弹奏，弓起身体，按压住小腹。

她暗想，来了。

用来堕胎的东西，当然不会让轻松舒服到哪里去。林茜檀心道，莲妃固然是一个聪明，但毕竟年纪轻，经验不足，再加上下手之手法刁钻，她千防备万防备，也还是中招了。

莲妃身怀龙子，却骤然腹痛流产，可想而知宫宴现场况一时是该有多么混了。

天隆帝即刻传命太医前来为莲妃诊治。太医把脉之后，如实告知莲妃况。只说莲妃腹中胎儿难保，但却说不出，莲妃身中何毒。

莲妃越是往后，药效发作起来，她就越是痛得厉害。她这会儿，身上的疼痛感觉几乎要把她的意识也吞没了过去。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同样的问题，在场目睹事发经过的所有，也都在想。林茜檀正看着听着，等着去接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到自己上的招数，顾晴萱也是在群之中还混的时候凑了过来。

薇就近扫视一眼，对于林茜檀从年前算起，就和顾家走得近心知肚明。

顾晴萱笑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茜檀好笑:“什么怎么回事？”

顾晴萱在这严肃的场合里也知道压制自己笑意，并不敢弄出声:“你那一副智珠在手的模样，分明就是知道其中门道，还不说来给我答疑解惑，让我知道知道莲妃娘娘是怎么出事的？”

林茜檀无奈失笑，她哪里就有什么表了，分明是顾晴萱认定自己与这些事可能有关，过来打探报而已。于是也不怎么绕圈子，三言两语地说了。

顾晴萱摇晃脑地回去了，林茜檀继续在心里想到，蔷这会儿有不在场证据，这事，对她好处最大，但又不会牵扯到她上。

之后，恐怕便应该是白云天师出场了吧？！

莲妃被抬着下去，天隆帝被扫了兴致，这宫宴当然也就办不下去。顾晴萱也趁回到了顾屏身边，将这事说了说。

其实她也是多一个心眼，怕是林茜檀的继母又整什么幺蛾子坑。问清楚了，说给祖父兄长，有个什么事，也好提前应对。

众宾客面面相觑地呆在原地，陆续回归座位。要么望着眼前还被搁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古琴，要么接耳，窃窃私语。

林茜檀掐着时辰，算着天隆帝什么时候还会再出来。同一时，场面上的们也几乎没有了彼此走动。饭菜已经凉透，那边端菜的宫，也不知道要不要把吃食捧上来。

可这可有可无的中秋宫宴办不办倒罢了，对于天隆帝来说，这礼拜天地的事，却是必须风雨无阻地去做的。

们这个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这台子上那和祭台颇为相似的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用的。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天隆帝从里面出来，果然还带上了一个天师模样的。

天隆帝脸色沉，视线在场上众扫视一圈，看得众心底发虚，再看皇帝身后道士，不由要想，这是唱得哪一出，不会是这个道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谗言吧？

天隆帝听白云天师说，太医也诊治不出病因的毒，并非力投毒，而是灾星克制。

而那灾星，同一个时候，就在这宫宴上。

白云天师说得煞有其事的，天隆帝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一眼，看得心中一沉。

林茜檀更是由此七八分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没有那么一个猜测倒罢了，可眼下，既然都已经猜到什么，她就不能让这白云天师有机会再说些什么把她自己搭进去。

因为，看天隆帝的模样，那目光虽然狠厉，但一视同仁，并没有刻意在谁的身上多做停留的。

白云天师也是颇有名气，不多时便有一些将他给认了出来。不过和他的名气同时起来的，还有他贪恋财物的事。

寻常金银珠宝还未必能够打动他，好在林茜檀从富以来，从来就知道银钱的好处，身上是习惯了带上几样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的。

林茜檀摸了摸，将兜里一样珊瑚血玉的蛋大的珠子取了出来。心想，可惜了，这东西，说起来还是想着带出来，顺手拿去周叔那里拍卖的。

再看台面上。

就算开坛做法，那也还要一些准备的时间。这期间，总还有空子可以钻。

林茜檀动了动心思，把东西到屏风手上，告诉她:“拿去给顾小姐，就说，请她帮个小忙。”

林茜檀自己不方便动作太大，免得惹怀疑，但顾晴萱却没有这个顾忌。

况且顾晴萱同样也是萧太妃跟前有三分脸面的客，请她帮忙传递消息给萧太妃，是十分合适的。

这样的宫宴，萧太妃是不会不来的。

只不过不曾光明正大露面罢了。

顾晴萱从屏风手里拿了玉珠，也不废话，转手就请自己的丫出去跑了一趟腿。

*

林茜檀做了一些准备，至少不用很担心白云天师胡说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

心里又在盘算着，那边霁月的行动如何，是否顺利。

林茜檀还在那儿计算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台上的祭祀仪式已经最后布置了起来，去了幕后的白云天师也重新出现在众的眼前，他一身新换过的整肃的道袍，手拿一柄天元式拂尘，当真一副得道高的样子。

天隆帝命令他即刻开始作法。

他于是走了上去，按着仪式流程，开始动作。台下宾客也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薇看着这些，冷冷而笑，像是很期待接下去的事一样。

虽说，是在她姐姐的谋划之上，略微改动了一些东西，不过，结果还是没有变的。

莲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给弄没了。而且，从此终身不孕。

只不过有这祭祀作法之后使得天下不太平，又祸宫廷的祸国妖的名，落在了谁的身上这一丝半点的不同罢了。

*

要说薇的计划当中，有哪里可惜，那便是不能叫林茜檀自己亲身说法，证实自己就是那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