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羞愧之色，低声道：“是我一时蒙了心，只想着他们母子……”

“之常。”沈瑛温言宽慰道，“我方才与你说的，也不是哄你的话。朝廷水军若是大捷，南昌那边只怕不会安坐。若是弟妹侄儿真在他们手中，那联系咱们的子就近了。”

沈琦回过味来，双手搓了搓脸，目光变得坚毅，点道：“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再犯糊涂。”

此后沈琦果然对族中事务格外上心，秋收后族产诸事也跟着一起打理起来，看上去健旺许多。但却又似是矫枉过正，他颇有些想用忙碌的公事麻痹自己的意思，虽不至于废寝忘食，忙起来却也叫看着心疼。

作为骨至亲的郭氏和沈瑛，也知沈琦心中的苦，不免心酸难过。

沈瑛不愿多说沈琦让郭氏伤，便只道：“我会照应着老二，母亲勿念。这会儿他还有些事与长寿代，少一时就会过来与母亲一同用饭。”

郭氏点点，又吩咐道：“叫长寿好生养两，别劳动他了。可怜见的。唉，瑞哥身边有他这样忠心之，我也放心许多。”

长寿得了沈瑞的令，一路快马疾驰南下，晓行夜宿，极快抵达松江，到五房时，大腿内皮都磨掉了一层，一片血模糊。可是奉过书信、上了药，他也不肯去修养，仍拖着两条伤腿，积极去参与积极参与谋划。

沈瑛也赞叹道：“难得长寿这一片忠心，多少家生子都不如他。且他也是极为练之，后也能替瑞哥管一大摊子事了。”

他却不知道，长寿身上还担负着另一件事——查访当年旧事，看看二房二太爷和孙太爷到底是不是一个。

虽然沈瑞打定主意要先发制，先一步找到贺家把柄将他们定罪，不让他们有时间再查孙太爷。但知道孙太爷的身份仍十分必要。

当年沈沧还在时，父子对话谈起孙太爷，连沈沧都怀疑孙太爷是大难不死的二房二太爷，否则很难解释得通对三太爷有救命之恩的孙太爷却无怨无悔的对沈家诸多关照，在沈家悔婚之后，还能将大批遗产留给沈家，而三太爷又泰然受之。

只是沈沧追问父亲也没得出结果，末了沈沧只对沈瑞说，是与不是有何关系，为子孙只要做到不忘长辈吩咐，勿忘恩义就好。

遂彼时沈瑞放弃了追查真相的念。

而现在形又有不同，若是孙太爷真是二太爷，那么当年“被倭寇抛下河尸骨无存”的二太爷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发达的？是不是就此了倭寇海匪的团伙？！这里大有文章可做。

寿哥问的是海商，潜台词就是海匪！

沈瑞便不敢轻忽，想着让长寿回去查一查，若真有可疑之处，就要赶紧处理掉，让这件事无懈可击。

沈家万不能落下这个把柄，否则便不是贺家也有旁家，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保不齐会不会再被朝中哪位利用。

徐有贞都没了多少年了，先前被诬告也平反了，且还是英宗复辟的大功臣呢，可当魏校考庶吉士时候，徐氏还担心有心会用魏校外公徐有贞之事阻断其前程呢。

他沈瑞背靠沈家两代九卿，又是嗣子，徐有贞之事攻讦他未免可笑。可如果他有一位海匪亲外公呢……

朝堂之上云波诡异，留一分把柄就危险一分。

松江这边沈家与陆家联手，动用各种社会关系暗地里查起倭前后贺家的事。

而在京城，沈沧的周年祭结束后，沈家族纷纷南归，沈涟和沈全却寻了个借留下来，也已开始了行动。

只是贺南盛到底是个物，调教掌柜自有一套，能被放在京城的掌柜也不是寻常物，沈涟联系了旧商界好友，暗中收买了几个大伙计，却始终没能找到有用的关系。

沈家在贺府的眼线埋得，又在二门外，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贺东盛也算是治家严谨，根本渗透不进内宅去。

沈瑞既然能想到曾为子的陆三郎，自然想过在京城也找这样一个。只是他出门应酬也是书院朋友，不比那些三教九流都打道的纨绔子，这事又非能光明正大求的，只能靠沈涟从商户朋友处手，找些地蛇接触一二，慢慢寻个门路。

紫禁城，乾清宫

刘瑾袖着手站在乾清宫东暖阁门前，远远瞧着丘聚一路招摇而来。

但见丘聚一身满绣大红袍，脚下生风，那黑底金丝暗纹斗篷因走得颇急兜风而起，颇有东厂大档的气势，未及走近便招呼起刘瑾来，一张笑脸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刘瑾眯了眯眼，淡淡道：“皇上召见，快些吧。”

丘聚但笑不语，脚下又快了几分。转过两扇门，有眼尖的小内侍一路跑进去报信，丘聚便将脚步放慢，挺直的腰板也弯了下来，听得里一声“让他进来”，也不等小内侍再出来禀报，便低垂着小心翼翼的移步进门。

寿哥斜歪在罗汉榻上，一只手上下抛接个秋梨玩，瞧见丘聚行礼便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问道：“舅舅怎么说？”

丘聚躬身陪笑道：“回皇上的话，婢奉皇上圣谕问了寿宁侯建昌侯，寿宁侯并不知，建昌侯说原就是他要孝敬皇上的，想着皇上大婚时修葺宫殿所用，怕等明春开冻耽搁时，遂提前备下了。是侯府大总管因能修西苑而欢喜得忘了本，漏了些风出去，如今建昌侯已重罚了一应相的。只冬不好开工，物料暂时堆放在建昌侯城外庄子上。”

寿哥嘿嘿两声，并不说话。

丘聚腰更弯了几分，也不敢言语。

寿哥又抛接了两下梨子，转而丢在桌上，似乎自言自语道：“灵济宫也系伪仙，真真无趣……”

丘聚眉心一跳，偷眼去觑小皇帝面色。

就在今早朝，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上书，对冬至节遣李东阳往灵济宫祭金阙真君玉阙真君不妥。

直言如秦始皇宋徽宗好仙，汉楚王英梁武帝好佛，唐宪宗仙佛俱好求福未得皆以得祸载在史册。

更是直斥灵济真君生为叛臣，死为逆鬼而冒名僣礼，享祀无穷，惑世诬民莫此为甚。

寿哥在龙椅上听得都忍不住翻白眼，可家有理有据从徐温开始扒起，又抬寿哥与先帝相比，寿哥也没话说，只得表示灵济宫二真君之祭据礼当革，回宫来自己闷闷。

其实他对灵济宫真君也不甚信，只是厌烦刘健这一封又一封咄咄的折子。

丘聚心里明白寿哥这是几桩事赶在一起了，心大坏，又有月余不曾出宫，憋闷得紧。心下暗道，瞧今形，贺东盛那边的话是不必递了。也罢，多抻他几也好让他明白明白规矩，以后不要托大。

他当下又凑近陪笑道：“皇上可是要往外面去松散松散？不止御驾要往何处，婢也好提早安排护卫，让皇上玩得尽兴。”

寿哥果然展颜，脸上乐开了花，却点作老成状，道：“还是你懂朕。去告诉牟斌那边一声。我要去……”

他转了转眼睛，想了想，道：“嗯，就去会沈瑞玩玩！只是他家那茶楼恁也闷。他家郊外有庄子吧，就去最近的庄子上烤他说过的那个叫花吃。这天儿，地上生一堆火，下烤，上暖锅子，再美不过。”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就闪闪发光起来，好像找到了何等好玩意儿似的，又连声喊外：“今儿张会当不当值？叫他来！蔡谅蔡诵谁在？还要叫游小五……”

随着小皇帝的一声声吩咐，小内侍们立时飞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