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泄了胆气，再不像初时那样挥舞菜刀劈砍，一时手软便被夺取了刀。

她浑不在意，眼睛只盯着张延龄渐渐远去的背影，中只凄厉叫着“侯爷！侯爷！”，宛如生离死别一般。

张延龄却始终不曾回。

她终是耗尽了气力，腿一软，就往地上坐去，听着屋里儿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喊，夹杂着“你们怎么都帮着外欺负我”的质问，不由悲从中来，拍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便是这样，张延龄依旧不曾回，他眉紧锁，盯着刚刚跑来这边一脑门子是汗的心腹管家张来福。

“这种事儿有什么可急的？”侯爷这句话颇有些阳怪气的调子，让张来福简直要直接跪地叩了，只以为他说的是反话。

没想到，这根本不是反讽，是陈述。

张延龄接着就是风骤雨的发作，却和今儿的事儿没半分关系：“让你们找的猞猁有信儿没有？！年秋就开始催，这都打春了还没瞧着，一个个都活腻歪了吧？！”

张来福一脑门子热汗，一后背冷汗，偷偷觑着主子脸色，勉强道：“这东西委实……委实不太好找，下也不是不尽心为主子办事的……他们也在寻祥瑞，说是在辽东瞅见白虎了。”

张延龄嗤了一声，大手一挥，“别玩那些虚的，皇上机灵着呢，狗祥瑞可哄不了他。我真被你们这帮蠢货拖累死。”

他忽然就兴趣索然，又走了两步，顿住脚，斜睨着张来福道：“老大那边……嗯？”

张来福摇了摇，“还在与太夫商议，下大家伙儿也都等着信儿呢。”

张延龄冷冷道：“老大就是属铁公的。不等他了。你去库里翻翻，捡两个好点的字画，给刘忠送去，再往西苑工程里送些银子，可得让刘忠把银子的事一五一十同皇上说了。”

他思忖了一下，伸出两个指来晃一晃。

张来福伸了伸脖子，强咽下唾沫，小声嘀咕道：“主子，两万两？这也，这也……那盐引的银子，府里可还没拿着呢。”

张延龄脸色更黑了几分，“你觉着这是千八百两就能了结的事儿？千两银子丢进工程里算个什么，音儿都听不找一个就打了水漂！给就别小家子气，像老大，一毛不拔，就想着空手套白狼，皇上也不是小孩子了，由着他哄？！盐引到手里先前花的多少拿不回来？”

那是十七万两盐引。

而户部说是十七万，到商手里往边关一送，那就能变出一百七十万来。

区区万八千两银子算什么，建两个院子哄哄皇上开心，想讨什么没有！

他抬腿跨上车，张来福才在他身后期期艾艾道：“侯爷，夫那边……”

张延龄冷冷道：“她若舍不得，就跟着一起去。”

见张来福犹豫着，不太敢挪动步子，他眼风如刀，恶狠狠道：“都是蠢货。周家盯着咬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不就是想翻过来？婷姐儿犯蠢不说，娴姐儿还他娘的惹了皇上！她不想去庵堂，难道让老子去？”

张来福擦擦额角冷汗，忙不迭应声。

年前不知怎的就有风传出来，说当初是侯爷害死了先沈尚书的侄儿、沈家唯一的血脉，嫁祸给先重庆大长公主府庶子，得公主府那庶子还了一命顶罪。

周家原就和张家不对付，重庆大长公主是周太皇太后亲，周家的亲甥，周家便没少挑动御史攻讦张家。

这茬子风声还没刮过去呢，又出这档子事，周家若是借题发挥，拿“有其父必有其”这种话使坏，可就大大不妙了。

论起来，小姑娘一时拌嘴，失手害了一个翰林学士的儿，尚能解释两句。

可若是为了抢子争风吃醋的事儿，蓄意谋杀了一位九卿高官兼祧承嗣的独子，断一家子血脉……便是嚣张如张延龄也背不动这罪。

看着侯爷跨上青油车，听着那边院子里鬼哭狼嚎，张来福抽了抽嘴角，送了大姑娘去庵堂，确实能堵好一批的嘴。

可于他这办事儿的而言，关键是，他家尊贵的建昌侯夫是能听进去这话的吗？张来福不由的一阵疼。

张延龄上了车，赌气狠狠摔下车帘子，却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咒骂道：“他娘的见了鬼了，爷这是跟沈家犯冲啊，死了一个兼祧三房的独子，这又要死个宗，专捡爷坑这是。周贤这孙子，他娘的是憋着坏……”

寿宁侯府，主院金太夫小花厅

建昌侯府那边闹腾的事很快也传了过来，禀报到金太夫面前。

金太夫茶盏一撂，不满道：“都是小二将她们娘俩宠得不成样子，还让宫里娘娘跟着担心！险些坏了咱们的大事。”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骂道：“婷丫就是个傻孩子，姓杨的什么时候收拾不得！偏在淳安那刺儿家里动手。”

言语之间竟是只嫌张玉婷太笨，毫不在意是不是要杀了个。

寿宁侯夫想说一句，听说杨家姑娘不好了，若是出了命，那到底是詹事府少詹事、翰林学士、帝师的儿，文官乃至士林岂能罢休！

可看金太夫这样，再看张鹤龄低眉敛目不吭声，她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金太夫年纪不小，却是一点儿也不耳聋眼花，儿媳那点小动作都落在他眼里，她登时便瞪着眼睛问道：“老大媳，你想说什么？”

寿宁侯夫抿了抿嘴，才叹道：“如今……外吵得实在厉害，两位侯爷也与媳商量过了，还是……让婷姐儿外避一避的好，左不过婷姐儿还小，等个一二年，这事也就淡了。”

金太夫忽然就火气上涌，叩着桌几喝问寿宁侯夫道：“婷丫是小，娴丫呢！你这当娘的是怎么当的，孩子有那样的心思你不知道？怎的闹成现在这样！若是早些与我说了，先帝还在时，什么谋划不得！”

寿宁侯夫满嘴苦涩，这次他们夫过来，就是来和金太夫商量张玉娴的婚事。

张玉娴今年五月里就要及笄了，原本是众多家结着他家，他们不着急慢慢挑拣，如今……恋慕皇上又君前失仪惹了皇上厌弃这等话传出来，哪里还有家敢来结亲！先前她看好的家也都含混其词起来。

她急得角生疮满嘴火泡又有什么用，都是一等一的家，便是不如张家势大，也没到张家能强硬嫁的地步，真强硬嫁了，不说成了京城的笑话，便是儿嫁过去了又哪里有什么好子！

而这不省心的孽障，又作死作活，在家里哭闹，更是让她一个两个大。

她当初不是不知道儿的小心思，甚至究其内心处，也不是没有过野望，毕竟是看着婆婆风光多年的，有权有势尊贵无比的皇后母亲谁不想当？！

但她就是再糊涂也知道，张家不可能出姑侄两位皇后，有明以来就没这个规矩，更重要的是，当时周太皇太后尚在，且与孙媳张皇后关系极差，太子选后绝非张皇后能一言而决的。

她就告诫了儿几句，自觉说得儿还小，不过是小孩子的喜欢罢了，说透了，过些时也就丢在脑后了。

不成想，竟然成了儿的执念，一步错步步错，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金太夫指责完大儿媳，又骂起淳安大长公主，“就属她是个刺儿！当年重庆在时，有她什么事儿！重庆去了，才显出她来，倒在这边充大个儿！专与我家作对！上次宫里她不依不饶的，这次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