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滕斯正在爬山。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洛山并不是很高的山峰，也不是新山那样绵长的山脉，它是由三座互相联系的小山峰组成的半环，像怀抱一样自西向东把莲娜拥在怀中。对于这座山，加斯滕斯并不陌生，来到莲娜之后，他不止一次走过这座山，不止一次穿过山中的小径，登上山顶，眺望四周。可是，像现在这样，用尽生命中所有的力气爬山，却还是他的第一次。

“儿……”

伊万跟在他身后，气喘呼呼。和他们一起从南部山区逃回来的士兵们在加斯滕斯的前后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粗粗的灰色长蛇，在山腰上时隐时现。

加斯滕斯回看了一眼，发现伊万正抬看着自己。他消瘦许多的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态里是止不住的疲惫。看到曾经健硕而饱满的大汉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加斯滕斯心里一紧，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些。

“怎么了，说。”

“后面……”，伊万停了下来，夏午后的山腰上，空气仿佛凝固。一一的热从周围把战士们包裹，让窒息。

“后面……被咬上了……”

加斯滕斯的目光从伊万脸上移开，看向了山下。在那里，不断聚集的蓝色士兵们，正在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偷偷穿越洛山，进莲娜已经不可能。加斯滕斯在决定使用这条小路的时候就知道，在莲娜已经无暇分兵顾及这些小路暗径，在敌已经取得了巨大战术优势的时候，这条他们以为隐秘的小路，随时可能被发现。更何况，他们还带着六七百的队伍。

“不理他们，我们继续走！”

在这一瞬间，加斯滕斯的感战胜了理。他明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再次留下部分士兵断后，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可是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牺牲太多太多，多到他已经没有信心去面对下一次牺牲，去面对那些注定要死去的战士的脸。

“不行的。”

伊万并没有跟着加斯滕斯迈开脚步，“这样我们走不掉的。战士们太累了，每一步都在用所有的力气在爬。而敌休整了这么久，不论是武器还是体力都处于巅峰状态。按照现在这个形势，他们很快就会赶上我们的。”

“是的，主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必须有断后”，一张有些陌生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加斯滕内斯的视野里。加斯滕斯想了一下，意识到这位是自己新的卫队队长，莱森·沃伦。他之前的卫队队长已经牺牲了，莱森·沃伦成为卫队队长，还不到两天。

看着莱森·沃伦的年轻而同样疲惫的脸，加斯滕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知道，派断后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开。他明明知道，慈不掌兵，要想革命成功就不能畏惧牺牲，可是他就是开不了那个。

下一个让战士们去死的命令，比加斯滕斯想象的，要难上太多。而每一个命令都是让战士们去死，更是远远超出了加斯滕斯的心理承受范围。

“儿，我去吧。”

伊万的声音很轻，轻到不仔细听，根本都听不清楚。可加斯滕斯还是听清楚了，他下意识的伸手就拦，却被伊万的眼阻止了。

伊万看向加斯滕斯的目光，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儿”，伊万站直了身子，缓慢的抬起双手，拉伸着自己的身体，继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儿，你也知道，我最早是个杀犯，是个死囚，是个活了今天没明天的渣滓。是您，让我看到了一个更好的世界，给了我活下来的理由和可以奋斗一生的目标。能遇到您，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事，真的。”

加斯滕斯感觉天气好热，热的他眼角都是汗水。他眨眨眼，伸手擦去，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净。反而越擦越多，好像涌的泉。

“您曾经说过，一辈子，最难得的，是知足。我，伊万·沃伦，一个农，一个死囚，一个早就该死了的，能跟着您走到现在，我已经知足了，我已经满足了，我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这些东西让我在做梦的时候，都是幸福的……”

伊万伸手板开身后蒸汽背包的通气阀，开始给自己的勇敢者步枪补气。他曾经健壮的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有些异样的瘦削。

“所以，已经够了。真的够了”，伊万伸手压住了想要讲话的莱森·沃伦，“谢谢您，儿，是您，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活着。”

“伊万师长，让我去吧！！！！！”

莱森的喊话里带着哭腔，他上前一步，就想拦住那位正要转身的男，可那男用凶狠的怒吼，止住了他的脚步。

“你给我他妈的站住！！！”

伊万在这个时候，整个都是愤怒的，“莱森·沃伦，你他妈给我听好！老子不在的时候，儿的安全，就给你了！！你要是敢让在你死之前受伤，你趁早给我去死！听到没有！！！”

“听到了！！！”

长久的服从和训练让莱森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伊万看他这样，突然笑了。他的笑声粗糙而嘶哑，像许久没有润滑的齿。

“好！我信你了！”

说完，伊万转身，看向了在自己身后聚集的战士们。加斯滕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伊万——”

“儿！！！”，伊万背影对着加斯滕斯，用更大的、粗的声音打断了加斯滕斯的话。

“你带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仗，哪次你不是冲在最前面？你要是认我这个兄弟，就别让我做没卵蛋的男！行么？？！！”

说完，伊万不等加斯滕斯回话，开始对着战士们喊话。

“兄弟们！！！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没卵蛋的男！！！”

“不是！！！”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莲娜的兵？！！”

“是！！！”

“那都他妈的跟老子走！谁要是敢让一个敌突我们的防线，趁早他妈的自己去死！！！”

“是！！！！”

“那还愣着嘛！！！跟老子杀去！！！！！”

“杀！！！！！”

看到战士们的状态和绪，伊万扭看了一眼加斯滕斯。

“儿，你看，这就是我们莲娜的兵，有这样的兵，我们不会输！”

加斯滕斯咬住嘴唇，沉默，点。

伊万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带领自己从死亡边缘拯救出来的男，扭下山。再也没有回。他的身影在这一刻变的无比的轻松。

轻松，且潇洒。

“我们走。”

加斯滕斯并没有目送伊万太久，不远处蓝色的敌正在以眼可见的速度接近，留给他和莲娜的时间都非常紧张。现在，哪怕一分钟的伤心，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的。他能做的，只有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埋在心底，然后，活下去。

莱森·沃伦跟上了加斯滕斯的脚步，卫队二十名战士，跟上了加斯滕斯的脚步。最后跟在加斯滕斯身旁的通讯兵瑞·利斯，跟上了加斯滕斯的脚步。出发时超过六千的队伍，最后只剩下不到三十，开始攀登进莲娜的最后一段山路。

而在他们身后，枪声和喊杀声渐渐响起，在山谷和山峰中回，像一曲悲怆的响曲，久久不能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