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静之时，陆云归已随宫纸鸢，来到贵妃谢敏敏所在的长春宫外等候。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他虽然还在为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心如刀绞。

可这一路上，无论是登记宫时辰，还是应对内务府内监的调侃，他脸上都未曾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

谁知道身旁掌灯的宫是谁的心腹？一同而来的小内监又是谁的手下？

连荣贵王雪茹都能莫名其妙地死在宫中，自己若是显露出任何端倪，想要完完整整地出宫恐怕是不能了。

更何况，接下来要见的这位，还是被自己保胎未果的谢贵妃。

如果说先前的自己，还会因为院使和同僚的心不一而愤愤不平。那么现在，面对宫墙之内危机四伏的处境，他也不得不学会谨言慎行。

毕竟谋害了谢贵妃皇嗣的，原本是想一石二鸟除掉陆家的。若无院使大颠倒黑白胡诌一通，恐怕今的自己连同陆家上下，早已身首异处。

而谢家与陆家早已水火不容，今这场会面怕是借医病之机，另有所图。

未过多时，宫纸鸢便派了宫出来接引。

见长春宫出来了，站在陆云归身旁的内监小心翼翼地走在后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宫熟练地将朱红大门打开，低声对陆云归说道：

“陆太医请。”

陆云归躬身回礼后便振袍跨过门槛，小药童亦背着药箱跟了上去。

虽说谢敏敏只是贵妃的位份，可放眼整个皇宫内院，若论奢华宽敞却是无一处能及长春宫。

且不说这宫中装饰陈设远远越过了皇后王雪凝的凤华宫，光是这引殿就有三重之多，可见皇帝对谢敏敏是何等宠。

在依次经过满是奇花异、珍惜古玩和名字画的三重引殿后，陆云归便随宫来到了绣鸾阁外。

当最后一扇门扉在陆云归面前敞开时，从屋顶垂下的金色纱帐刚好被风掀开。

上的无数金珠流苏，在满屋的烛光之下泛着幽暖的芒彩，将坐在一张绣架前，浑身缟素的谢敏敏衬得清冷高洁却不失雍容贵气。

这番动静并没有打扰到她。

反倒是陆云归，看着刚刚小月没几的谢贵妃，竟只着单薄外裳低做着工活计。便撩袍跪在门劝慰起来：

“微臣御医陆云归，给谢贵妃请安。娘娘小月后万不可着凉劳累，若是想要绣什么物件，还是等身子养好再......”

“哼！”谢敏敏红唇微微上翘，丹凤眼轻抬。

眼神顺着柔指中针线走势，从面前素色缂丝锦缎缓缓上移，又随针尖刺锦缎垂下双睫，一眼也未瞧陆云归，“本宫绣的这东西，陆太医可认得啊？”

陆云归听罢此言，将垂得更低：“微臣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陆太医还需要明示？本宫倒觉得你心里明白的很。”

说罢，她凤眸微眯，冷的目光扫过刚刚绣成的如意云纹，落在身侧檀木圆桌上的珐琅匣子里一个黑亮的香丸上：

“这个东西，可是院使郝大山中所说的，并无沉檀龙麝在内的，百花合香？”

听到谢贵妃有此一问，陆云归登时警觉起来。

见纸鸢将那匣子捧来置于眼前，他袖中双手攥了攥便镇定下来，待查验一番后又垂首回话：

“回娘娘，此香丸正是百花合香。”

“嗯，那这个呢？”

谢敏敏染着蔻丹的手指随意一指，纸鸢便又将远远放着的一个银色匣子捧过来，将里面一个褐色香丸放在陆云归掌中：

“陆太医可瞧仔细了，这个是不是那害了娘娘早产的胜兰衣香？”

陆云归又查验一番，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心里却有些莫名忐忑。

这颗香丸，确实是胜兰衣香不假。

只不过，与那院使大查验的香丸相较，这其中的一味大黄并未酒炙过。

故而，即使香料药材的份量毫无差别、炮制此香的步骤也如出一辙，但是散发出的味道和最后对一个胎像本就不稳的孕来讲，伤害也是天差地别的。

眼前的这颗，香气更为凛冽，明显效力更强。

他若违心说这两者别无二致，那么谢贵妃接触香囊开始到腹痛不止的时间，就要大大缩短。

这样一来，将香囊中的香丸掉包之，就会被锁定在特定的时间段内。

以谢贵妃的心和手段，在圣上和太后都推出太子生母背黑锅、却不将其处死的同时，她一定会找出确凿证据，将谋害自己的置之死地。

可若说出来两者的不同，那么解他之困的院使大，岂不是要受到无妄之灾？

三哥曾多次表示，此事关系重大，涉及皇储之争，那背后的势力尚未浮出水面，万万不能打惊蛇。

是不是胜兰衣香？

这个问题，仿佛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见陆云归沉默良久，还是不肯回答，谢敏敏没了耐心。

她扔了手中的绣线，起身将柔指搭在纸鸢前臂上，纤腰袅娜地来走到陆云归面前：“怎么？陆太医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正犹豫如何回答的陆云归，只觉下被面前贵妃的柔指生生抬起，鬓长眉下的一含恨的怒目便直直盯着自己：

“说来听听？陆太医为什么拼命想要保住本宫的胎？难道真的是为了泄私愤？”

“微臣有罪，还望娘娘恕臣医术不，鲁莽行事之罪。”陆云归俯身叩首，将那香丸用双手捧在顶，“至于这香丸，微臣不擅香道，实在分辨不出所以然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此香丸既是贵妃娘娘所有，定是上上佳品。”

“哦？”谢敏敏悠悠起身，又坐了回去，“你怎会如此断定？可有什么法子佐证？”

“微臣......”陆云归看了看手中香丸，又抬眸见谢贵妃正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只轻笑一声，“那微臣就放肆了。”

说完，便在纸鸢的惊呼声中，将这颗褐色的香丸丢在中，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