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官平里懒得很，也不争功，如今这般积极，夏志明连也琢磨都不必，就知道他是为了钱。

“谁还嫌钱多？”

林官哼了声。

夏志明摇摇：“你虽好美食，可你平吃喝皆在食堂，对穿戴要求高，但用的都是夏家的绸缎布料，不嫖又不赌，没甚费钱的好，要如此多的钱财何用？”

“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世上只有嫖和赌费钱？错了，养美需要的钱，丝毫不比前者少。”

林官扬眉而笑。

“为了以后我能养出个千娇百媚的大美，现在不开始存老婆本，那怎么成！”

夏志明：“……”

秋里的冷天气，适合围炉而坐，烹一壶茶细品。

林官和夏志明在这样悠闲的子里，说些无用的废话，其实也挺舒服。

他们是过得不错，可刘知府，却是愁肠百结。

“哎！”

这刘承羽登门，往修剪得净漂亮的胡须，都显得凌颓废。

登州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美蛊案，死了那么多，家家户户闻哭声，好些连尸骨都不曾留下，身为登州知府，他岂能推脱责任？

夏志明正色道：“陛下明察秋毫，这等事，防不胜防，绝不会怪责。”

刘承羽沉默片刻，叹道：“我只是觉得，连美蛊这么奇怪的东西竟也出现，眼下这世道，确实已与以前大为不同，我老了，面对这些，几如傻瓜。”

他最近的确感无力，夜静时，总是忍不住想，如欧阳庄主那类，若是作恶，他就是眼睁睁看着，可能阻拦？

再说那美蛊，若不是杨玉英点，谁能信世间有此奇虫？谁能不把那东西当成灵药？

“这前路处处荆棘，我怕是走不下去了。”

杨玉英莞尔道，“我敢保证，陛下也不懂这些，什么美蛊，丑蛊，陛下肯定懒得记，陛下同样不是异术师，也没见过多少类似我家欧阳师兄那样冰封天地的异能，可他老家总不会想着撂挑子不吧。”

刘承羽一噎，恨不能一掌拍杨玉英上去：“小祖宗，你这张嘴真是……真是……”

他赶紧把那点惆怅塞一塞藏好。

所谓术业有专攻，以后这等案子，自有皇城司的专家负责，他保证配合不就很好？

“对了，赵锦在牢里一言不发，最近还闹绝食。”

刘承羽蹙眉，神色难看。

杨玉英眉眼平静：“同我说作甚。我还能替家吃饭去？”

刘承羽沉默半晌：“她提出要见你。”

杨玉英：“没兴趣。”

林官漫不经意地道：“这算什么大事，难不成，大怜香惜玉？”

刘承羽气道：“我就是怜香惜玉，也怜不到她上，简直恨不得食其，喝其血……本来就一死刑犯，审结了的。”

他叹了气，“只你们想想，赵锦哪里来的美蛊？她的身份来历很清楚，本地士，父母俱在，无论怎么看，也不似是能养出这等危险蛊虫的。”

“这东西可只有赵锦有？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患？她不开，只凭我们调查，得花多少时间力……”

林官扬眉，和夏志明对视，两齐齐摇：“您这是瞧不起谁？赵锦都了牢，我们皇城司还会需要她开？”

杨玉英懒洋洋地道：“唔，大要一定想拿供，又不肯用刑，我便教你个办法。”

“以后的子里，别去审赵锦，别去看她，更不必同她讲道理，让往来的衙役牢只当她是普通的死刑犯，她伤怀也好，哀怨也罢，绝食寻死，你们根本看不到，就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当她是猴儿，看个热闹。”

刘承羽：“啊？”

杨玉英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那个赵锦，在我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刘承羽：“……”

登州府大牢

赵锦几枯坐，终于绪缓和了些，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指尖微微颤抖，她的脸，应该很脏。她又拢了拢发，心想——这些时无水梳洗，她怕是显得有些狼狈。

略环住自己的肩，低下苦笑：到了如今，还说什么狼狈不狼狈。

只是她要见杨玉英，便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杨玉英来之前，她能梳洗一下就好了，只怕那来得太快。

赵锦两没吃饭，却丝毫不觉得饥饿，铁窗之下，寒气迫，她这一生，苦过甜过，总归苦多甜少，眼下大约是走到了底，可她想同杨玉英说最后几句话。

她要告诉杨玉英，这一生，与她成为对手，虽非己所愿，却不后悔。

大半悠悠而过。

杨玉英没来。

狱卒来了，挨个送了饭，赵锦未食，狱卒也不理，只嘴里哼着小调，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正趴在桌案前拼命背管理章程的牢说话。

又是小半过去。

牢房里很热闹，陆续塞进来两个死刑犯，挺漂亮的子，据说做下了拦路抢劫杀的罪行。

一夜过，杨玉英踪影不见。

赵锦盯着很随意扔在面前的饭碗，忽然有些茫然——为何不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