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上。

杨帆的目光在王宁贤弯下去的腰上一溜，滋溜一声，偷偷吞了水：“真细。”

杨玉英：“……王先生怎么也来了燕平？”

王宁贤沉默片刻，低声道：“燕平需要手，我和周宏都来了。”

他到不是为了佳奔赴险地，只是，身为教师，学生需要他，他怎能不来？

杨玉英点点，也不多问，收拾好东西，让几个学生在一边看着，她便去食堂给学生们买些饭菜。

训练营离燕平大学不近，骑车骑了许久，大家又累又饿的，此时天色已晚，总不好饿着肚子回去。

燕平大学的包子很是不错。

杨玉英一气买了十个大包子，拿油纸包好，刚装到袋子里就听身后有一个声：“你就是林婉娘？”

“啊？”

杨玉英一回，见是个年轻学生，气喘吁吁的，额上都是冷汗。

“是，有什么事吗？”

那学生吸了气：“琴岛大学来的林婉娘？”

杨玉英点点。

这学生登时神色大变，举起手里的托盘，朝着杨玉英的脸上糊了过去。

杨玉英本能地伸手一挡，砰一声，托盘整个弹回去扣在那学生脑袋上。

托盘里明显还有些剩下的饭菜，汤汤水水滴滴答答地从这学生的发上流下，脖子里，衣服上，眼镜上到处都是。

她也傻了，愣了愣，眼眶一红，怒道：“你别嚣张，这世上是有天理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可以轻易夺走别的男，你就很得意？我呸，今天你抢了别的男，早晚有一天也到你受受这等滋味，我……我和你没完！”

杨玉英：“……”

眼看着小姑娘话没说完，转身就跑，她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男？她现在没有。

林婉娘小丫生前十八年没出过乡村，显然也没有。就算有，勉强只有王宁贤王公子能算。

“阿嚏，阿嚏，哎！”

艳阳高照，大夏天的连打两个嚏。

王宁贤盯着眼前的自行车，想刚才站在这里的林家小姐，他很想和佳约一下，可到了美跟前，踌躇半晌，竟是只言片语也说不出来。

“哎！”

罢了。

王宁贤有些心烦意，觉得西服里面的衬衫紧紧贴在上，难受的很。

“还是长袍穿着清爽，明还是换了吧。”

虽然他平时作为西派，可那是习惯了，他到底还是实用主义，夏天穿长袍，比西装礼服要轻省得多，不穿才有病。

很快，杨玉英就拎着包子过来，杨帆连忙去接了，笑道：“饿死了，好慢。”

杨玉英耸耸肩：“够快了。”

正说话，王宁贤的脚步一顿，不自觉皱眉，向前走了两步。

不光是他，好多学生都驻足停步，指指点点。

不远处的教学楼前围了好些教职工和学生，都抬向上面看，脸色都带着些许惊惶。

一个穿着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学生，怀里抱着一团包裹，似乎是个婴儿，可是包裹血淋淋的，血渗出来，流得她衣服上到处都是，尤其是裙子下摆，被鲜血染得通红。

这姑娘静静地立在教学楼的楼顶，看楼前一方巨石，还有巨石上的字——‘真理在足下’。

她看了半晌，又低下去，看自己的一双脚。

这姑娘的鞋子了，露出斑驳的血痕，鲜血渗出，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印。

“这是谁？”

“什么的？”

王宁贤正好认得这学生。

她叫文珍，英语系的，今年大二，子比较腼腆，在学校朋友不多，也和大部分学生不同，不参加各种活动，要不是王宁贤来燕平大学第一件事就是给英语系代课，当时和她有过一段集，也不会认识她。

一个孩子，抱着个血呼啦的包袱，戳在教学楼的楼顶，很快学校的保安就过来，来的保安年纪不小了，比较面善，看是个年轻姑娘，又是学生打扮，到也不很凶恶。

“小同学，你有什么事？”

“……真理在足下吗？”

学生忽然问。

保安一怔：“什么？”

这学生低垂着眉眼：“我是想问，燕平大学这校训，是真还是假？”

保安和周围的学生都一怔，一时无言。

“我看是假的。”

学生轻声道，向前一步，走到边缘处，“这世上没有真理。”

一句话未落，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楼下瞬间发出一阵哭声，有大喊：“文珍，你疯了，你个疯子，为了一个男寻死，你，你想过你妹妹没有？你父母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妹妹，刚读初中，你扔下她一个，她还活不活？”

“现在是什么时候？男有了外心，不要他就是，咱们还活不了不成？”

文珍一愣，轻声道：“可是我冤，除了死，我怎么洗去一身冤？我想净净的，清清白白的做，我还有妹妹，不能让我妹妹受牵连。”

她声音特别轻，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杨玉英听了半天，虽然还是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大体还是了解，忽然笑起来，声音清清亮亮的。

楼下说话的一看是她笑，顿时先白了脸，转瞬间又涨红：“都是你，你还敢笑，混账！”

杨玉英收了笑，叹了气：“我就是觉得有些荒唐。三天前，在这座教学楼前，校训石碑前，你们燕平大学物理系的高国峰触石碑，血溅三尺，为什么？因为家国沦丧，因为北省回归无望，因为他家在松花江上，他回不去，他母亲死前心心念念想回家，他却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想到以自己的热血，唤醒国民抵御外侮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