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月，付出近千的伤亡，才终于迫使李寿弃城而退。

陶侃复追李寿而至剑阁，觇看地势后，不禁又倒吸一凉气——“世间尚有如此险隘乎？”

剑阁凶险，从前都只是听说而已，未能目见，如今瞧起来，象成皋关那般中原险要，与此阁相比，就跟个没啥自保能力的小小孩童一般……陶士行遂对左右说：

“乃知昔钟士季以十数万众而挫于剑阁之下，实不能因此而讥其为庸才也。而周士达谋自汉中南下，先定三，再向成都，确实是老成之谋。”将来定蜀，咱们也得这么，如今么……还是先撤兵吧，尚不到全力伐灭氐的时候。

——————————

陶侃进汉中，击退氐军的同时，冀州方面，华廷也调集了数路兵马，围攻孔苌。

北路，武军中师督周晋自濯县南渡巨马河，杀向章武；西路，拱圣军后师督郭诵先定中山、钜鹿二郡，复经博陵、河间东取南皮；南路，谢风于退守东光后，陆续召其屯驻青州的卫圣军左师北上，兵力也恢复到了四千左右。

三路兵马的具体行军路线、合击时间，乃至于遇敌后的应对之策，全都由枢部作出了预案。然而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枢部终究远在洛阳，这年月又没有电报、电话，倘若不知变通地完全按照计划行事，胶柱鼓瑟，多半会遭逢败绩——就跟后来的北宋一般——因此须命一员大将总统三路，才可安保无虞。

当初定计的时候，甄随方自上党返回，自然又跳将出来请令，裴该却不允，说：“卿之所长，在山岭，在水泽，河北平原之地，何必要去啊？”

甄随梗着脖子道：“骑兵臣也带过，平原臣也闯过，难道臣下了山、离了水，便不会作战了么？”

裴该笑道：“非也，朕之意，山岭、水泽作战，只有寥寥数可与卿争功，则平原作战，又何以不让他啊？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唯因而用，因地制宜，始可事半而功倍。今卿争抢平原之任，朕若应允，则异他争抢山岭、水泽之任，朕也不得不从了——江南卿还想不想去？”

甄随无奈，只得让步，退至自家府邸后，难免闷闷不乐。其妻梁氏问起缘由，甄随老实说了，随即叹息道：“这天下即将大定，仗是打一场少一场，我也知陛下不可能将所有仗都给老爷去打，须得一碗水端平，照顾旁——奈何于我却是憋闷事！”

梁氏笑道：“旁皆欲安享太平，夫君却偏喜与敌锋，须知刀剑无眼，即便勇如夫君，亦难保万一，这战阵还是少上的为好。”

甄随朝她一瞪眼，呵斥道：“汝是在咒我么？这能伤得了老爷的刀剑，还未能打造出来！”随即又道：“我别无所长，生这堂堂八尺身躯，唯知厮杀，若不容我厮杀，便如同使农夫放下耒耜，士抛弃诗书，必然浑身上下闲得骨疼。早知今，便不辅佐天子了，可让世再长久一些……”

梁氏闻言吓了一跳，赶紧提醒：“夫君慎言，此言若泄之于外，怕会遭灭门之罪啊！”

甄随一撇嘴：“我倒盼望朝廷申我之罪，遣来捕，到时候老爷便挺刀矛杀个血流成河，透出洛阳去，复上山作贼好了！”

梁氏惊骇莫名，忙道：“夫君一或可杀得出，然而我等皆将死无葬身之处——难道夫君便只顾自身，而不念及妻么？”

甄随冷哼一声：“妻有何可顾——除非汝尽快给我生下个儿子来，我或看在小的面上，尽量安稳度，不去惹祸，也不急于上阵……”

他自发牢骚不提，且说最终因祖逖所荐，以卫策为河北士，熟悉地理、之故，命之为拱圣军帅，督三将围攻孔苌。

战斗从十月份正式展开，军虽众，却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几乎是一触即溃，到了腊月间，终于将孔苌及其核心兵马两千余围困在了浮阳城内。翌年元月，城而擒孔苌，卫策即嘲讽道：“汝自襄国遁去，若潜藏踪迹，或可活命，偏要聚城占邑，冀图侥幸，岂非自寻死路么？”

孔苌梗着脖子道：“大丈夫岂有隐藏姓名而死于乡间的道理啊？死则死耳，可于地下复见天王，来世还化悍贼大寇，好来搅扰汝家天下！”

听他说起“来世”二字，卫策不禁眉微微一皱，想起了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