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郭璞对狼牙军视若宝山，恨不得据为己有。

然而他并不能。

所以他很难受。

半响，张仲生正色道：“当时晚辈离开青州时，狼牙都已经锐非凡，但是今观之，狼牙都眼下之锐，依然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他们已经足够强悍，但仍旧在不停变得更加强悍！”

顿了顿，张仲生暗中流露出浓烈的敬畏之色，“晚辈甚至想不到，这支军队最终会强悍到什么程度，天下至锐......天下至锐的尽，到底会是何种模样？若是跟这样一支军队在沙场上相遇，怎样才能战胜他们？”

郭璞色凛然的沉默。

如何战胜这支军队？

他没有答案。尤其是以眼下淮南军作参照的时候。

郭璞转看向张仲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吻道：“平卢军如此锐，寻常时候断难战胜。眼下他们跟宣武军对垒中原，彼此被对方牵制力，这是我们最佳的机会，必须马上上报廉使，不惜一切代价，让淮南军马不停蹄赶到中原！如果失去了这回介中原的机会，只怕淮南兵马往后将再无北上中原的可能！”

张仲生表赞同。

这次观战，让他们对平卢军的忌惮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且真实感应到了一火烧眉毛般的紧迫感。

良久，郭璞重新眺望战场，叹息道：“我听说安王麾下藩镇，政通和，兵强马壮，今见之，方知世诚不欺我。”

张仲生道：“平卢之强，闻之已经让心折，见之则更是让敬畏。”

郭璞忽然掷地有声道：“那么现在就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张仲生问。

“淮南因儒门而兴，中原因道门势大，关中因兵家强盛......平卢又是因何变得如此可怕？”

“儒释道兵四大家，平卢一个都不占。”

“千百年来，不得四家辅佐，诸侯不能强大。”

“可平卢偏偏强大了，而且还是一等一的强大。”

“所以答案是什么？”

“除了一个答案，晚辈想不到其它。”

郭璞眼锐利，“我心中也有一个答案。”

张仲生看向郭璞，“就是不知道晚辈心中的答案，跟先生是否一样。”

郭璞道：“答案只有两个字。”

张仲生肃然点，徐徐吐字：“安王！”

郭璞笑容艰涩，“除此之外，实在不能有别的答案。”

“安王......晚辈不曾见过。”

“不见其，素闻其名。”

张仲生喟叹道：“名声远不足以让我们真正了解安王。”

郭璞眼中掠过一抹智慧之色：“而我现在已经有些了解他了。”

张仲生看了战场一眼，郑重颔首：“晚辈今也了解了不少。”

郭璞道：“见民知国，见臣识君。上官倾城与狼牙都智勇若此，安王之勇武奋发不难想象。”

张仲生回忆起两次见崔克礼的景，“非止勇武奋发，还有宏图大略。”

“但这还远远不够。”

张仲生长吐一气：“越是了解，便越是觉得不够。”

“要战胜你的对手，必须先足够了解你的对手。“

“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郭璞吸一气：“所以我决定了。”

张仲生沉吟片刻，“先生要去见安王，晚辈不能不担心。”

郭璞笑了一声，“你怕我去了就回不来？”

张仲生点道：“这个担心并不多余。”

“我不信安王会杀我。”

“安王向来有仁义之名，并不会滥杀无辜。”

郭璞笑容适意：“那你便不必担心。”

张仲生严肃道：“不，晚辈更担心了。”

郭璞沉着脸看向张仲生：“你觉得我会变节？”

张仲生不避对方的目光：“很多时候，变节并不是自身品行不端。”

郭璞失笑：“看来安王有让甘愿追随的魅力。”

张仲生眉目肃杀：“据我所知，但凡是被安王俘虏的，最后都成了他的爪牙。”

郭璞道：“你觉得我跟那些寻常之辈一样？”

张仲生针锋相对：“先生应该知道崔克礼此。”

郭璞沉默下来。

临了，他道：“既然如此，安王非见不可！”

他转身就走。

张仲生没有跟随。

郭璞停下脚步，回问：“你不想去见安王？”

张仲生道：“晚辈曾经两至青州，所以比任何都想。”

郭璞点点：“看来你是不敢。”

张仲生坦然承认：“晚辈的确是害怕一去不回。”

郭璞不再多言，转身走下山丘。

他留下一句话：“我会向你证明，安王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张仲生良久未动。

末了，他仰天长叹，色惆怅：“或许先生后，会真的觉得安王没那么可怕......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先生只会觉得安王可敬，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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