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那光的温暖，它伴随清风拂过我的脸侧，一直向后飘去。它所过处，波光粼粼，山林顿时焕发生机，隐藏在寂静山林中的声音如同奏鸣曲般响起。

我这才感到自我的存在，就像刚从一场形怪状的噩梦中苏醒，贪婪地呼吸着清爽的空气。

我扭看向另一边，那张坚毅的脸近在咫尺，在淡金色的光辉中变得柔和，就连那道从额穿过右眼的伤痕也不再狰狞。这并不是富江原来的身体，但在那唯一睁开的左眼中，我看到了富江的灵魂，她就寄宿在这个新的躯体中。

“阿江……”我呼唤她的名字。

“是我，阿川，我们活下来了。”富江从身后揽着我的肩膀，不让我沉下去。

我们一起仰躺在水面上，不再说话，有一种静谧和安宁环绕着我们。

漫长的厄夜终于结束了。

曾经发生的一切，化作记忆存留在我的脑海中。明明只是数个小时前的事，却像是过了好多年。廓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那些的音容笑貌沉沉浮浮，走火、斑鸠、芭蕾熊、、锉刀……然后，连他们也悄无声息地沉的记忆之海中，一丝泡沫都没剩下。

休息了一阵，肩膀一紧，水花声哗啦啦地响起来，富江拖着我游向岸边。等我们相互搀扶着上了岸，回望向河水上游，已经再也找不到曾经落脚的山腰，也看不到那栋孤零零的农舍了。我们已经离开了很远吧。

空气中没有任何异动，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新的山中清晨。祭坛和螺旋节点毁灭时的景象在脑海中如流星般划过。死了那么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无论隐藏了多少秘密，秘的地下基地也再不复存，除了我和富江以外，还有谁能活下来呢？是的，一切的确都结束了。那些血腥、诡异、秘密和牺牲，全都埋葬在渊一般的地底。

我想起桃乐丝，那个孩在最后一刻，还是将自己当成了力量增幅的极品。我必须承认，自己从来没看穿过她，完全不了解她的想法，也无法判断她到底是怎样的。她不是江那样的格分裂者，但是她的世界同样复杂。

她还活着吗？

她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几率。

富江将已经终止运作的刀状临界兵器在河岸上，在我身边坐下来，突然把一个小熊玩偶递过来。

“这是……”桃乐丝的血腥玩具。

“她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富江说，“去照照自己的脸吧。”

我迟疑着接过小熊玩偶，走到水边，垂去看自己的倒影。发丝上的水珠滴在河面上，泛起一阵阵的涟漪，漾的影轻轻摇晃起伏。

我的脸……

我惊讶地张开了嘴。为什么一开始就没觉察到呢？

右眼是翠绿色的，明亮中带着稚气。那不是我的眼睛，是桃乐丝的。我看着倒影，她似乎也在用这只翠湖般眼睛，在河面的倒影中静静地凝视着我。

原来是这样啊。刀状临界兵器刺穿孩的胸膛后，她的确化作血进了我的身体。我的右眼原本已经在高度负荷下彻底碎，可是之后又再度生成。原来让它再生的并不是体内的“江”，而是桃乐丝。

我轻轻触碰这只右眼。她没有死吗？她和“江”一样，变成了“丝”吗？

我眨着右眼，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感觉，左眼也一样。

她们似乎在体内安静地睡着了。

我站起身，端视手中的小熊玩偶，似乎感到一种生命的温暖。突然，它似乎动了一下，是错觉吗？

我惊讶地看着那个纽扣状的眼睛，它一动不动，的确只是个玩偶呀。顶上传来扑勒勒的声音，一个黑影落在我的肩膀上。

“夸克。”我惊喜地叫起来。

进攻开始之前，它就不知道飞到哪儿了，就像是预先察觉到此行之危险一样。没想到战斗刚刚结束，它就自己找到了我们。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夸克嘎嘎地对我叫了几声，然后歪着打量小熊玩偶，猛然朝小熊的纽扣眼睛啄了一下。

哎呀，真是个坏习惯。

被夸克攻击的小熊玩偶猛然从我的手中跳起来，落到地面后迈开粗短的四肢沿着河岸，夸克顿时扑腾翅膀追了上去。

我看得目瞪呆，好一会回过来，这两个小东西已经在二十米外扭打在一起。

“夸克，回来”我打了声呼哨。

夸克闻声落在地面上，朝我瞥了一眼。趁它不备，身后的小熊突然扑上去，夸克警觉地振翅而飞，落下四根黑色的羽毛。

当夸克落回我的肩膀上时，小熊顿时停在原地，直到我将它重新拾起来，仍旧是一动不动，似乎又变成了纯粹的玩偶。

我摸不清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疑惑地在小熊身上摸索了一阵，没发现有什么机关，而且，那种灵活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机关作的死物。不过这倒让我想起来了，虽然这只血腥小熊的手感和外观都像是布偶，但它的确不是用布做成的。

桃乐丝用它进行攻击的时候，它曾经变成了一种态物质。

我曾经怀疑，它是桃乐丝身体的一部分，就像那种浓稠的血之于“江”一样。

我回到富江身边时，富江开心地大笑起来。阳光照耀下，她的短发和脸庞好似被一层光笼罩着。

这个身体的原主，因为自身的气质，配上那道伤疤和独眼显得有些桀，不过此时是富江在这身体之中，所以眉宇间反而给一种爽朗的感觉。

黑色的背心湿透了，紧贴在肌肤上，将丰满的胸部勾勒分明，水渍一直沿着明显的腹肌廓流淌下来。虽然这个身体外表上比富江原来的身体更加健壮，但这个身体的五官和身材同样充满了的魅力。

我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肢。对着小熊玩偶愁眉苦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反正她活下来了。”富江将手按在我的手背上，温暖又充满令心安的力量，“问题是，只有我们活下来，桃乐丝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梅恩先知会来找我们的。”我确信地说。

梅恩士决定了这个不被看好的计划，她一定会随时关注事态的发展。距离仪式时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她一定能从毫无异状的世界中觉察出来，任务已经完成了。

话音刚落，远方传来不同寻常的轰鸣声。我们循声望去，一个黑点从远方的天际快速飞来。过了一会，我们终于可以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

是一台双桨直升机。它并没有直接朝我们这里驶来，而是过一段距离就盘旋一会，似乎在寻找什么。

“是从那个地下基地的方向过来的。”富江十分肯定地说。她带我逃出来时一直清醒着。

我们躲进河岸边的小树林中，凝视直升机侧面的图案，以确认是否是末真理教的反扑。

直升机越来越近了，螺旋桨造成的风势在我们这儿都能直接感受到，沿着河流驶来，机身又压低了一些。

“是网络球的标志。”三维状的复杂球体，以及“n.o.g”三个醒目的字母。

“我看到梅恩士了。”我说。

我们顿时站起来，冲出树林，朝直升机招手。我甚至脱下外套，在顶挥舞。

“这里我们在这里”

直升机立刻调转方向，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