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被挖出来的眼球并没有因为离开身体而失去活力，眼瞳如水晶般锐利而明亮，倒映着我的面庞。

无论经过了多少次，拿着从身上解剖下来的器官的猎行为，仍旧给我强烈的不适感。

我想，只要不是心理扭曲的家伙，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可偏偏这是最重要的物品，必须妥善保管才行。而我所能想到的最妥当的做法，就是——

张开，将它放进嘴里。

视野中的黑袍发生一阵骚动，我不由得坏心眼地想，就算是刽子手的他们，似乎也无法以平静的心态接受这种场面呢。

“那么，在血流前，要上啰。”富江因为挖掉自己的眼睛，语气中明显压抑着痛楚，她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失去左眼眶的脸上，左眼处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黑，而完好的右眼则充满了两倍的感。我无法分辨这感的成份，磅礴的大雨将她脸上滑落的血水冲刷到地上，一向健康的肤色浮现病态虚弱的色泽。

随后，她冲向敌。

此时距离我们汇合还不到三十秒。

“五分钟。”我尾随在富江身后，在对自己说了一个时间，这是我预测的这次进攻能够持续的最长时间，也就是说，如果真有戏剧的转折，那么一定会在这个时间内发生。这种判断不止是因为富江的状态，也列了敌方面的因素。

其实我就早就察觉了，这些黑袍所使用的灰雾戏法的局限。从之前的攻击来看，这些的戏法就种类来说并不丰富，也不全然具备强大的直接攻击力。那些怪的面具赐予他们的力量，以单的角度来说，无数是种类数量还是使用次数上都有着严格限制。

如果他们的力量只是如此而已，那么我和富江并非没有依靠合理的战术和运气，将这些全部杀死的可能。可是从他们拉开距离，并明确表现出拖延时间的行为，就可以证明他们一定拥有某种杀手锏。

事的发展也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在起初的骚动后，黑袍再次变得冷静下来。这一次，因为敌的站位分散，即便有我的协助，无法造成混局面的富江在杀戮速度明显迟缓下来。虽然被我们攻击的敌同样没有表现出有效的反抗，但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的态度似乎有些消极。这反常的行为更加剧了我心中的不安。

第一次变化发生在我们准备杀死第二个黑袍的时候，我提着一具尸体挡住从其它方向形成的灰雾戏法，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富江却失手了。那个黑袍吐出灰雾突然解除了原本的法术形态，变成一个盾牌挡在富江的拳前。

若仅仅如此，并不能让他免与一死，就格斗技巧和经验来说，双方的差距并不是一个盾牌就能拉近的。然而被富江的拳击中的盾牌像是被震散了一样，又迅速变成一个直立的漩涡，眨眼间倒退着将主吞了下去。

黑袍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富江的拳只是敲碎了残留的雾气。

与此同时，类似的灰雾漩涡在一个位置凭空出现，一点点地扩大，那个黑袍就这么完好无损地从漩涡中踏了出来。他没有看我们一眼，只是伏下身体翻动之前被杀死的同僚的尸体，就像是在检查他们是否还有呼吸一样。

我和富江对视一眼，都觉察出对方眼中的惊讶，这是第一次出现的戏法，而且看上去似乎挺稀罕，这么说来，这个黑袍在身份上一定十分特殊。

是条大鱼。

富江放弃追杀其他黑袍，直接朝他冲去。虽然不知道这种瞬间转移可以使用多少次，是否能够完全控制，不过既然知道自己绝无幸免，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打发死亡前的无聊时间而已，那么对手就应该挑一个有趣的——她脸上的表就是这么写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闪电的亮光没之前那么锐利明亮了。当我追着富江来到那个黑袍的五米外时，环绕在身边的雾气似乎突然变得浓密起来。

陷阱？我的脑海中跳过这个词语。可是似乎来不及了。不知不觉间异常聚集起来的灰雾发生了某种变化，压力从身边的空气中传来，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我的肌肤，我觉得自己似乎钻进了一团粘绸的胶水中。

这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若是普通身在其中，想必会如同落蜘蛛网的飞虫一样动弹不得。

富江的动作也因为这力量变得迟缓起来。

这种涉现象似乎就连黑袍自己也无法避免，只是他身前的灰雾再一次呈现漩涡状，将连一个手指都难以抬起的黑袍吞没。

我停下脚步，四处寻找那个高级黑袍的身影。猛然间，一力量将我扯倒在地。

在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前，地上的黑袍尸体炸了。

虽然富江以超的反经将我扑倒，但是我仍旧清晰感受到了炸的余波。并不仅仅一波，就在我试图爬起来时，就被富江抱着滚到一旁。接二连三的沉闷声响让我意识到，近侧所有黑袍的尸体都发生了炸。

显然是之前那个高级黑袍所做的手脚。

这种灰雾戏法令疼的地方就在这里，虽然它有诸多限制，可是在表现形式上却呈现出丰富的特，在一次战斗中根本无法预测。

我被富江压在身下，只是被一根溅的碎骨扎在手臂上，刺痛让我无法忽略富江的处境。当炸结束时，我顶着空气中弥漫的压力，将趴在身上一动不动的富江搀扶起来时，赫然看到她的背上扎着数根骨，有一根甚至已经贯穿了她的腹部。

无处不在的压力挤压着伤处的血管，让血流得更加迅速，脚下的雨水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红色。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富江已经虚弱到就算被我撑着，也似乎随时会倒下的程度。

“似乎要结束了。”富江虽然一脸虚弱和痛苦，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就像早上告别后，中午就会回来吃饭一样，“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令怀念。”

“在末幻境中你可是差点变成了焦炭。”

“现在可不比过去了。”她有气无力地笑着。

我环视着四周的黑袍，浓郁的灰雾将他们的身影遮得影影绰绰。我看不到他们脸上得意的表，但是却感受得到从那边传来的终结战斗的意志。

就这样，我吞下了含在中的富江的左眼球。

“那么，赌博开始吧。”我冷漠的声音说到。

看不清黑袍做了什么，空气中传来呼啸声。在灰雾的形态发生变化之前，从富江的身上传来一回光返照的气力。她将要害处的骨拔了出来，喝地一声，突然将我举起来扔向半空。

“去吧阿川。”

然后，夹杂在呼啸和雨声中，如呼吸般的声音传耳中：

吾将回归唯一的安息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