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刘瑾语出诛心，将张敷华这老君子气得面皮发紫。

「好了，着将朱钦等三拿办讯问。

」朱厚照每次上朝都觉得心累，杂七

杂八的事没完没了，一个朝会搞得和大栅栏一样热闹。

「年根到了，今起奏事封本便免了吧，各衙门也该封印了，除夕守岁后，

众卿也都安心休假，过个好年。

」朱厚照从龙椅上站起。

「臣谢陛下隆恩。

」群臣齐声颂恩。

朱厚照随即转身说的话却闪了群臣的老腰，「今后中外之事，尽付刘瑾处置。

」

「陛下……」李东阳白眉斜挑，心觉不妥。

焦芳已率先出声，「臣等领旨，恭送陛下。

」

＊＊＊＊＊＊＊＊＊＊＊＊

正德元年，腊月三十，丑时，刘瑾宅。

「户部监管不严，致赝银输内库，尚书韩文降一级致仕归里，郎中陈仁谪

钧州同知，内阁无异议，旨意已下。

」

焦老大一身盛装，却是弓着身子说话。

一身大红蟒衣的刘瑾对镜正了正顶嵌金三山帽，对着持镜的白少川笑道：

「小川，咱家马上又老一岁咯。

」

「您老龙马，老当益壮。

」

「你小子就是嘴甜。

」刘瑾开心得很，扭身问：「韩文致仕，朝中可有什么

怪话？」

「除了三法司那几个与韩文亲近的，便是户部的几个不懂事的毛小子，户

科左给事中徐昂打抱不平，进言说韩文历官年久，正色立朝，素来以端谨着称，

此番偶使属官失检银课，是一时不察，不应以小非弃大体，应以旧官致仕。

」焦

芳道。

「哼，无事褒美大臣，显有嘱托，他背后是什么？」

谷大用笑眯眯地说道：「据说户部郎中李梦阳最近跳得很欢。

」

「那个愣青？咱家还没和他算檄文的帐呢。

」刘瑾嗤笑，「徐昂结韩文，

有结党之嫌，坐罪除名。

」

「是，部议随后呈报。

」

「焦阁老，东西准备好了？」丘聚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仍是冷眉冷眼的模

样。

「请公公过目。

」焦芳捧起一卷黄绫。

「三法司，这六扇大门也该关上了。

」刘瑾森然笑道。

＊＊＊＊＊＊＊＊＊＊＊＊

正德元年最后一天的早朝毫无波澜，夜半还要进宫守岁，众大臣们只想先回

去补足了觉。

罢朝后本该散去的群臣偏被刘瑾突然出示的圣旨留住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朝廷待臣以恩，臣子当勤勉忠忱以报，肆推恩命，

福泽家，所以辞休贶而劝臣劳也。

尔刑部尚书闵珪，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敷华，

大理寺正卿杨守随，久承圣恩，为部院正堂，本当孜孜矻矻，勉效忠勤，言行维

慎，然却文周纳，遇事生风，荐不当，上悖天意，下失民望，兹令三致仕

归里，闭门省过。

群臣官无崇薄，以之为戒。

钦此。

」

听完旨意

的三位老大脑昏沉沉的，寒风吹过，遍体冰冷，几十年宦海生

涯便这么一朝结束了？

张敷华还算硬气，一手一个搀起两个老哥们，对着刘瑾冷笑道；「果然是雷

霆手段，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互相扶持的三步履蹒跚地走出午门。

连着之前的韩文，短短数，九卿去了一半，大明朝堂之上，几时有过这般

疾风骤雨，群臣心中惴惴，敢怒不敢言。

刘瑾扫视群臣，察觉他们眼中的忿恨与惧意，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那个不识抬举的王华怎么打发？」丘聚贴近，测测地问道。

「看在他儿子和寿哥儿的份上，升他到南京做吏部堂官吧。

」

「这一年真可算地覆天翻！」刘瑾笑道：「寿哥儿此时又在忙些什么呢？」

丘聚知道这话不是在问他要答案，默默退开一边。

刘瑾负手望天，骄矜倔傲，只是眼眸中似乎隐有几分悲哀惆怅。

朝云散尽，一红跃出东方，霞光万丈。

＊＊＊＊＊＊＊＊＊＊＊＊

淮安，四望亭。

陈熊旧宅灯烛通明，燃灯照岁。

「二妹，今夜除夕，姐姐敬你一杯。

」

后宅中，酒宴齐备，郭飞云笑吟吟地举杯相邀。

面对一桌茶点瓜果，郭依云毫无兴致，呆呆地摇。

「一家没了一半，还守什么岁。

」

妹妹的话让郭飞云心中一痛，一滴珠泪滚落雪白的面颊。

「姐，我不是要惹你伤心。

」看着姐姐难过，郭依云手足无措。

「没，没事，方才是飞虫进了眼睛。

」

郭飞云强笑着安慰妹妹，「既然无心饮酒，便早些睡吧。

」

「不是说要一同守岁么？」郭依云不敢再使小子。

「便是在白云山，你又几时真的彻夜守岁了，睡吧。

」

如同幼时般，郭飞云帮着妹妹解衣就寝，又拉过锦被掩住她那健美婀娜的娇

躯。

「姐，你陪我睡吧。

」只穿着贴身小衣的郭依云冲着姐姐撒娇。

「留着地方，我一会儿过来陪你。

」

郭飞云宠溺地帮妹妹掖好被子，才要转身又被被中伸出的半截藕臂拉住。

「姐，你怎么看丁寿这个？」

「他？帮白云山报了仇，自然是咱家的大恩。

」郭飞云色有些不自然。

「家不是问这个，是……哎呀！」

郭依云害羞地缩进锦被，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遵化汤泉你答应

的事，他会当真么？」

「这……对你或许会吧。

」郭飞云难掩苦楚，「姐姐残花败柳，只会遭嫌

弃。

」

「他敢？我一剑戳他个透明窟窿！」郭依云撩开被子，蹦了起来。

「成什么样子？快躺好！」

雪白的两条大腿晃得郭飞云眼晕，连声嗔怪，才将妹妹安抚梦。

案前支颐，呆望红烛滴泪，郭飞云心中柔肠百结，那被救出总兵府，虽脱

了命却失身于他，可事后他却只字不提，只将自己安顿照顾，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