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珺慢慢的往前走，一边问她，“殷姑娘喜欢下雨天么？”

观若笑了笑，“家父从前最喜欢东坡居士的那一阕《定风波》，‘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妾也是喜欢的。”

他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并不似晏既那样低沉，“令尊也是中。”

的确是的。“只可惜难寿，家母难产过世之后，父亲一蹶不振，没有几年，也就意外过世了。”

就是在她父亲还没有过世的那几年，她的子过的也是很艰难的。

没有钱财再请家仆，有时候家中的米缸见了底，后院没有了柴禾，父亲也只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母亲的画像和遗物空嗟叹。

伏珺望了她一眼，“那几年殷姑娘的子，想必是很不好过的。”

他眼中是真切的同，并不似作伪。

他这样真意切，观若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有些不太想得起来当时的窘迫了。”

“其实那时同巷邻里也时常彼此帮助，真的觉得过不下去子的时候，倒是也没有的。”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好心，时常在她的门放一些一斗米，或是一担柴禾，是雪中送炭。

也有时候会有一些新鲜菜蔬，或是她那时已经根本吃不起的，甚至还会有活鱼。

她开始的时候拿了这些东西，心中还时常有不安之感。

后来听说长安有一位大善，不光是她们家受了接济，同一条巷子之中，也有其他的贫苦家得到了救助，她也就渐渐的宽下心来。

在母亲灵前上香，求她保佑家的时候，也常常会替这个好心祈祷。

再之后她进了宫，曾经拜托袁姑姑寻找过这位长安城里的大善，她想要报答她。后来，后来自然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这种无关的事，袁姑姑其实是从来都不会替她办的。

反正也只是说一些闲话，观若便问他，“不知道您为什么会称呼妾为‘殷姑娘’，十二岁进宫之后，再也没有会这样称呼妾了。”

梁朝未婚子称为“姑娘”，尽管她没有婚礼，可是她是梁帝的珩妃，那一场及笄礼之后，天下诸皆知。

伏珺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南虞的风俗，和梁朝是一样的。”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算作了他的解释。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们一路说着闲话往前走，在山壁前停下，再往前，便要被山壁上飞流直下的瀑布沾湿衣裳了。

“我和明之是旧识，他小时得文嘉皇后喜，时常出宫闱。”

“我刚来梁朝的时候只有六岁，文嘉皇后心善，见我幼小可怜，待我也不差，让我时常相伴在二皇子左右。”

二皇子就是文嘉皇后和梁帝的第二个儿子，八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夭折的年纪，比他们的第一个儿子还小一岁。

观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而提起这件事来，不过她也隐隐有所了悟，伏珺的温和是源于他的，而对她的善意，今会邀请她和他一起散心，大约是出于对文嘉皇后的怀念。

所有的旁都说她同文嘉皇后相似，可是梁帝在昭台宫里的行止，其实也等同于与所有的说，她并不像文嘉皇后。

今伏珺会失望的。

“我们就是那时相识的。长到十几岁，常常一起在长安城中横冲直撞，或许也曾经偶遇过殷姑娘。”

他的神中，充满了对话中形的向往与怀恋。

观若微低了，“妾住在城西，邻近郊外，是城中贫民聚集之地，很少去往其他地方。将军和您都是贵，妾大约是无缘见到您的。”

“哦？”伏珺好像是刚刚听说，很快又道：“这倒是很巧，我和明之是常常一同去城西郊外跑马的。”

“他那时还很喜欢爬树，不过不爬宫中御花园的树，安虑公主将他当作亲弟弟，那时看他看的很紧。”

“城西有许多高大槐树，明之常常在上面一呆就是半个下午，他说他每次一个呆在上面，没有什么事可以烦恼，总是觉得很安宁。”

“不过，我和他一起去过一次，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趣味。”

大雨渐止，伏珺收了伞，“我为禁军副统领郭闵所挟持，这一个多月来的子十分难过，好不容易脱了身，同明之重逢，在一起喝了些酒，说话有时候没有什么逻辑，殷姑娘不要见怪。”

观若也没有什么可以责怪他的，大雨换来了她半的清闲，同一个陌生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于她而言也算是消遣。

更何况同样是喝了酒，伏珺待她，要比晏既温和的多。

“我发觉我这个，即便喝多了酒，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追忆的往事，过往十余年，我好像过的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曾留下。”

“既没有牵念，也没有挂碍。既没有过一个，心中也没有过分的恨。”

“明之倒是与我不同，他已经变了许多了，从前乐观开朗，如今却……”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不过这些年过去，他始终都牵挂着他的那个未婚妻。”

乐观开朗，也是观若所熟知的那个李三郎。

他望着观若，“他方才有同你提起他的未婚妻么？”

观若回答他，“从前提过。只寥寥一句话，他说他的未婚妻害怕马。”在他们遭遇熊的那个夜晚。

梁朝皇后最宠的侄儿，他的未婚妻一定是贵族出身。既然害怕马，想必应当是清流家。

他今倒是没有提起，不过他眼中的那些绪，应当就是为了他的未婚妻而翻涌的。

也许他的未婚妻和梁帝有关，所以今的最后，他说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梁帝的。

伏珺既然同她提起，想必也并不在意她会问几个问题，于是观若问他，“将军的未婚妻……她还活着么？”

晏既的那种痛苦，或许是求不得，也或许是如她父母一般的天两隔。

伏珺很快回答她，“她还活着的，只是她同明之之间，已如隔天堑，今生恐怕是很难逾越了。”

得到这个答案，观若心中说不清什么感觉，怎样都不对。

她只是觉得李三郎对她的欺骗更彻底了一些，原来在云蔚山的夜夜，他同她在一起，也都是牵念着他的未婚妻的。

观若保持着沉默，伏珺等待了一会儿，又问她，“殷姑娘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么？”

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思绪，让云蔚山的形离她远了些，“只是闲谈而已，究似乎也没有意义。这毕竟是将军的私事，却是与妾无关。”

伏珺看来也的确并不在意，“说的不错，虽然今不过是闲谈，我也已经说了太多不好随便说的话了。”

他慢慢的走近了观若，忽而伸出手，拂过她的发髻。有什么东西，被推回了她的发髻里。

“这样的东西，一定要藏好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