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和正在卧室里照着镜子。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相比北洋政府和
通系的高官和议员们,他有一张年轻的面孔,不过三十出
,身材高挑瘦长,皮肤白皙鲜
,胡须刮得
净净,放在湖南老家,就像沈从文笔下的“岳云”,白袍白甲,丹唇秀目。
说到丹唇秀目,他果然在给自己涂
红,画眉毛,还有各色的彩妆,用胭脂抹上腮红,竟变成一个娇艳欲滴的贵
。他又用布带将
勒紧,吊起自己的眼角,颇为痛苦但又很享受。接着就是“贴片子”,用榆树皮胶与真
发混合,装饰美
的鬓发……戴网子、横簪、发垫,梳大
,戴水纱,最后戴上点翠的
面。
曲靖和穿上一套流光溢彩的戏服,终于从六尺男儿变身为戏台上的杨贵妃。
他不,应该用“她”,用千娇百媚的花旦声音,咿咿呀呀地唱一段:“长空雁雁儿飞,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
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
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这不是梅兰芳的《贵妃醉酒》么?
“她”端起小酒杯,一杯复一杯,只把自己灌得微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加上一身华贵的妆容,真个是白居易所说的“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但见屋里摆设不少古物,唐三彩的侍
,《步辇图》的摹本,甚至唐朝古墓出土的冥器,这家具与帷幔的装饰也是大唐风流。
贵妃左摇右摆地步出卧房,来到清冷月光的庭院中。若是被
撞见,必以为杨玉环香魂显灵。“她”又用钥匙打开一扇门,果然躺着一具硕大的棺椁。
外椁竟有一座小房子般高大,又似运河上的乌篷船,两
高高翘起,飞檐挑壁的感觉。千年的上等梓木,依然保持坚固,那层鲜艳的朱漆,只有个别的脱落斑驳,仍能看到唐朝的
物与兽画面。而在棺椁的一
,有个被斧
劈开的
,已被安上两块木板,暗格窗户似的保护起来。
三个月前,曲靖和听说北京最大的古董商,陇西堂的李博通新进了一件唐朝的大货。他以国会议员之尊登门拜访,才得以见到来自白鹿原唐朝大墓的棺椁,并且得知墓主
的真实身份
皇武则天与高宗李治之孙,终南郡王李隆麒。讨价还价之后,最终以五千大洋成
。新
通系控制铁路,府中自有白银万两,曲靖和当天就付了全款,秘密运走了这副稀世的棺椁。考虑到年关将近,曲靖和要回湖南老家,他将棺椁秘密运
城北的一座寺院,谎称是自家的亲戚棺材。寺院兼营义庄,临时停放棺材也属正常,没有
会怀疑。过完年,曲靖和返回北京,从寺院中将棺椁接出来,奉还到帽儿胡同自家宅邸之中。
此刻,装扮成杨贵妃的国会议员,触摸着唐朝小皇子的棺椁,
中念念有词:“郡王爷,您是唐明皇李隆基的同父异母弟弟,
家就是你的嫂嫂,来给您请安了。”
“她”又点上灯,棺椁旁有张书桌与文房四宝。“她”摊开一张宣纸,研墨提笔,在最右边写下几个大字“大周终南郡王祭”。这位杨贵妃写的是颜真卿体楷书,雄强圆厚,骨力遒劲,又不似
所写。稍稍思量,她又落笔写下祭文……
这一篇,洋洋洒洒,竟有千言,显示出纯熟的文言功力。最后一段“呜呼,言有穷而
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直接抄了韩愈的《祭十二郎文》。
国会议员曲靖和搁笔,来到棺椁跟前,踌躇再三,打开被劈开缺
的两扇木板。
“她”提着灯,往棺椁
处照去,外椁与内棺都
了
,幽暗的光影之间,尘埃飞舞不定,依稀可见藏在罗衾下的两只高
履鞋的形状。
一阵冰冷的寒气,如同
冰的烟雾扑面而来。贵妃的嫣红嘴唇在颤抖,但“她”还是爬进了棺椁
。棺椁里冷得如同数九寒天,让“她”的四肢几乎冻僵。
如同噩梦或春梦一场,“她”已完全进
内棺,先看到五彩斑斓的鞋面,接着是躺在一床罗衾下的墓主
。
一个少年。
自幽冥黄泉三尺地下,自一千二百年时光的尘埃,自终南山与白鹿原,自长安大明宫,自洛阳太初宫穿越而来。
没有腐烂。
终南郡王李隆麒,十五岁而亡,栩栩如生,眉目如丝,发光可鉴
,犹如喝了一壶杜康酒,千年一醉,万年不醒。
曲靖和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年,“她”屏住呼吸,缓缓躺在他的身边。这副棺椁足够宽敞,犹如从地面浓缩
地下的寝宫,足够他俩并排而卧。就像陪侍马嵬坡死后的贵妃,见到
阳两隔的唐明皇。“她”
信不疑,李隆基少年郎时,也是这番英俊姿容。只是生死之间,两
调换了位置。“她”的眼角,淌下涟涟的泪水,以托千年相望的哀思……
耳边似又响起《长恨歌》里所言“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
,梨花一枝春带雨。”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
唐朝小皇子的棺椁之外,竟然还安装了一副电话机,这铃声如泣如诉,立时打断了国会议员曲靖和所有的春心妄想。
最后看了一眼李隆悌的容颜,“她”匆忙地从棺椁中爬出来,重新关好两扇木板,就像合上墓室大门。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曲靖和匆忙地接起来,听到个沉闷的男
声音:“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他恢复了男
的声音,只是细细的,还像个少年。
“好,一小时内,我派
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