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生不生，后悔一生，该养不养，老无所养”

新鲜的红字似乎还散发着油漆味，唐伯爵心下稍定，舒展颠麻木的身体，继续前行。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前方有个平整的打麦场，麦场大石磨上坐着一个穿着半旧军大衣、戴着夹棉雷锋帽的老，正在晒太阳。

老双手杵着拐杖，腰身挺得笔直，军大衣左胸袋上别着一排半旧的毛/主席像胸章，一共七个，造型各异。

见陌生进村，老坐在石磨上不动弹，眼却渐渐锐利起来。

唐伯爵停步，想着临行前王老馆长的“教诲”，从袋里摸出一包泰山烟，双手恭恭敬敬的递过去，“老家，我外地来的，找考古队。”

老接了烟，问，“啥是考古队？”

唐伯爵双手刨地，做出挖掘动作，“挖坑的，一共三十几个，戴眼镜。”

老恍然大悟，“哦，你说那帮来村里四旧的学生，往东走，走到，在小学里住着。”

唐伯爵看着东方，隐隐见天际间有块红布在飘，是国旗。

唐伯爵在小学门停下，门挂着好几个招牌：

“兽夹村小学”

“兽夹村村委会”

“兽夹村计划生育服务站”

“兽夹村卫生所”

“兽夹村小卖部”

“考古研究所兽夹村野外考古基地”

一个院子，六个功能，集经济文化教育政治卫生于一身，堪称山村综合体建筑。

篮球场大的水泥地面场，年久失修，水泥已经裂成了蜘蛛网，上面晒着地瓜。南北各有一个水泥台乒乓球台，中间横着几块红砖当球网。

水泥乒乓球台上也晒着地瓜。

东边中间是旗杆，红旗飘扬。校舍屋檐下拉着一根根铁丝，铁丝上晾晒着衣服，都是看不出的别的运动服。

南向校舍飘着一排胸罩和蕾丝边小内裤，说明这里至少有一半存在，时代不一样了，考古系以前是男生的天下，现在大部分学生是。

西边有两棵树，一颗是柿子树，另一颗也是柿子树。

树上早就没有叶子了，只剩下一个个风的柿子挂着诱的白霜。

校门大院铁大门落着两把锁，门蹲着一只老黄狗，正在晒太阳打瞌睡。

唐伯爵又饥又渴，步唯一开着门的小卖部，卖了能量高的甜食补充糖分，喝着雪碧，吃着士力架。

令他惊讶的是这两样东西居然比绿岛超市还便宜。吃到嘴里，觉得不对劲，不是正常糖分的甜，是工业甜味剂那种恶心反胃的甜。

仔细一看，是雨碧和土立架，山寨货，难怪那么便宜。

唐伯爵买了两包塑料袋装的红糖，问店老板，“热水多少钱一杯？”

店老板提出一个暖壶，“水随便喝，不要钱。”

唐伯爵从背包里拿出办公室最常用的“西海区博物馆最佳出勤奖”的超大白色搪瓷杯，冲了几乎半包红糖，坐在炉子旁边的马扎子上慢慢喝。

喝红糖水的时候，他习惯的拿出手机想刷一下社媒体，发现手机没信号。

嗑瓜子的店老板见他的杯子，问道：“你来找考古队？”

唐伯爵点，收起手机，“我先休息一会，下午去考古现场找他们。”

店老板见他偏瘦，脸色苍白，伸手说道：“我平时帮他们看门，你把介绍信和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身份证明不能随便给看，唐伯爵婉拒道：“不用，我自己去找他们。”

“你们这行嘴都捂得严实。”店老板居然当场拿出一个卫星电话，拨打号码，“喂，是肖队长吗……没出大事……就是有个要找你们……”

店老板问唐伯爵，“肖队长问你是谁？”

“绿岛市西海区博物馆的唐伯爵。”

“叫唐伯爵……长的什么样？”店老板仔细打量着他的长相，“发和年纪都像你，额像张嘉译，眉眼像黄晓明，下像张鲁一，挺俊的后生。”

店老板挂断电话，笑着对唐伯爵说道：“肖队长说亲自来接你。”

十五分钟后，肖队长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赶过来，浑身上下都是灰突突的，一进门就脱下脏兮兮的棉线劳保手套，仔细核对唐伯爵的《外国工作许可》和盖满这种红章的介绍证明后，热的和唐伯爵握手：

“终于盼到你来了——3d扫描仪带了没有？我们这就去考古现场，准备工作都结束了，今天刚好要开启墓室。”

同样都是挖坟，考古绝不同于盗墓，盗墓贼只想把文物占为己有，一旦发现古墓，进墓地方式简单粗，打盗的，炸墓门的，一切以夺宝为目的。

考古的方式比较温柔，就像生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就怕伤了文物。在开启墓室之前，要勘探，测量，一层层的刮土，分析地层结构，记录数据，等真正进墓室，往往是一个月，甚至数月之后的事了。

唐伯爵打开背包，“怕颠坏了，仪器一直背上身上。”

肖队长高兴坏了，骑摩托车到田野考古现场，车技了得，唐伯爵下了摩托车，这才知道留守山村的老都去了那里——全在工地上帮忙做饭或者打零工。

一天五十块钱，还管饭，跟着考古队一起吃大锅饭，孤独的老们觉得比过年还热闹。

“冬天天黑的早，为节约时间，我们中午就在工地吃饭，吃完饭继续活。”

考古队所有都灰土脸，像街拾荒的，无论男，很难想象他们都是硕士或者博士生。

此时他们都围在一个墓室门，往墓门缝隙里塞一张纸片。那微妙的小，就像小区偷偷塞通马桶、配钥匙小广告的。

肖队长当即跳下摩托车怒吼，“小崽子们，不准塞我的名片——要塞就塞大领导的。”

经组织研究决定，把研究所所长名片塞进去，开启墓门。

这是考古队传统项目，墓主地下有灵，有事请找领导，我们都是打工的。

肖队长作为领队，第一个踏墓室，唐伯爵扛着仪器紧随其后，开机扫描，将墓室最初的状态录电脑，比照相更为准。

这是宋代双室合葬墓，夫妻同在一，中间有一堵墙隔开，有陶制面蛇身和面鸟身像作为镇墓兽，有陶桂树和陶扶桑树象征太和太阳，顺阳回……

肖队长打量着他，“你不好，也不害怕，好像不是第一次下墓室，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好像我们曾经也这样一起在墓地里工作过。”

唐伯爵调整着扫描仪方向，“好也没有用，我只负责调试机器，无权过问其他。”

肖队长又问，“你们西海区博物馆是不是有个叫张木春的？”

“嗯，是我们文物保护科的科长，肖队长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