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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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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逢吉又道:“咱们宣大这里的边军还算锐,少东主是没见过河南和山东的兵,比这还差劲的多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还能更差劲?”

张瀚感觉自己的认识下限被涮新了,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营兵,高矮胖瘦均有,拿杆长枪就算武器,没有披甲,衣袍烂,只有少量的刀盾兵站在前列,这样的军队,居然还有更差的?

“当然了。”周逢吉笃定的道:“我大同兵曾经是天下重镇,虽然远不如百年之前,现在仍算是海内锐,山东,河南的班兵我均是见过,说实话他们一路到京师之后,比京城里乞丐还是有些不如的。”

张瀚脑子一晕,到底书本得来的还是太浅显,自己是看过一些明末官场军事方面的书籍,但当时还是觉得文夸张,直到眼前亲见,才知道大明所谓的那一百八十到二百万之间的庞大军队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群叫花子兵还是锐!

张瀚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宣大兵确实锐,哪怕是崇祯二年时满兵境,宣大兵的表现也还是远在辽东兵之上,满桂领数千宣大兵与后金兵数场血战,比那帮一直用对着敌的所谓辽东铁骑强一百倍,从宣大到延绥,这一条线上的西部明军,特别是秦军都堪称锐。这些西北边军才是明军的脊梁,脊梁一断,也就是孙传庭的秦军主力被歼,明朝也就完了。

眼前这些明军,虽然衣袍烂,好歹还有兵样子,而且多半是世兵,颇有一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站在队列之中,张瀚仔细观察一下,隐隐感觉出这些兵散发出来的杀气,这才对周逢吉的论断表示服气。

可这大明,对保卫自己的军队,也实在太克扣,太贼了吧……

“这事,我就说不清了……”

听了张瀚的话,周逢吉也是大摇其,他只是一个老成有经验的掌柜,说说自己看到的事还成,具体的归纳分析,他就没有这水平了,高度不同,看事的角度也不同。再者说,明朝军队的构成和后勤,军队组织和指挥,讲这些的恐怕几百本书也不一定说完全了,指望一个本时代的老掌柜说这些,张瀚也是强所难了。

想到这,张瀚自失一笑,把眼光投向参将那边。

新平堡在内的十几个军堡都属于大同镇,同时又是阳和兵备道的管辖范围之内,在阳和兵备道之下,又分阳和新平路和阳和东路两路,所有这些军堡和天成卫镇虏卫阳和卫诸卫,全部是阳和兵备道直管,大同镇是军镇,归总兵管,镇里又有大同中卫左右卫等各卫所,卫所指挥归五军都督府管,总兵之上是宣大总督,最高体制是文官,领兵做战是总兵,常军民政务是兵备道和副使,镇守地方管理军民又是各路参将和卫所指挥,文武错,互相牵制,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固政治军事生态圈。

当然就张瀚的眼光来看,明朝这种管制十分粗疏,对官员的管理和民间的防范都很差,有效都谈不上,更不必提高效。

只是以这个时代的通信和道路条件来看,粗放型的管理必定会出现,直到重新洗牌,出来一个更稳固的管理体系,当然,还是谈不上高效。

阳和新平路参将赖同心,此时已经下马,一路上了高台,在正中端坐着。

在参将四周是一些千总军官,他们可能同时有各堡的守和防守官的身份,也有卫指挥同知,佥事,或是千户官的武官职衔。

参将和千总都是派遣军职,无有品级,每个军官身上都会有卫所军职,用来确定品级,赖同心这个参将应该是都指挥同知或佥事,从二品或正三品的武职,在大明已经算是高级武官。

新平堡的要紧之处从这里也看的出来,不是千户守官驻守,而是本路参将亲自带兵镇守,守兵一千六百余,对一个军堡来说也是远远超出正常数额。

不知为什么,在张瀚看向参将那边时,感觉那边也有目光隐隐在观察着自己。

目光似乎是在将台下,那一群穿着文官和吏员服饰的群之中。

马市有管理员,一般以卫所经历这样的文官担任断事官,负责“抽取夷税银两,抚赏夷”诸务,除了有这样职司在身的文官吏员,官员也不会跑到这样的场合里来。

张瀚心里有些怪,为什么在那些文官之中,居然会有关注自己。

看了一下,都是短翅乌纱,青绿官袍,那眼光大约也扫向别处去了,张瀚盯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在群中再与那对视,也只得罢了。

此时第三通鼓声响起,北边大门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张瀚目光投在那边,发觉北边栅墙处已经站了不下千之多的蒙古,每均拉着一匹或好几匹马,穿着厚实的羊皮袄子,外罩黄衣,上戴着圆顶或尖帽的大帽,隔着老远,随着北风吹拂,仿佛一阵腥臊味道隐隐传来。

这年的蒙古几乎是不洗澡的,更不必提洗身上的袄子,又是每和牧畜打道,身上的味道自然不必提了,几千聚在一起,这“骚鞑子”的名,果然也不是白给的。

梁宏凑过来道:“这来的是鞑子的监市官,也是守夷官来了。”

正式开市前,不仅明朝来了个参将和五百多兵,蒙古方面也是来了个负责守的台吉,同时也兼有监市之职,这是双方互相商定的结果,两边的利益和安全都算照顾到了。

那蒙古监市官只带着二十来骑,不过和普通牧不一样,均是穿着对襟甲衣,顶铁盔,手中拿着长矛,领的鞑官策马到高台对面驻马,远远的向台上一拱手,将台上的赖同心也拱手还礼,这时周逢吉有些焦燥,说道:“都来齐了,怎么还不敲锣开市。”

一时还是没有敲锣开市,蒙古和汉商这边都有些焦急,商急着出货赚钱,鞑子们远道而来,急着买了东西回家。

每月一开的小市主要针对的是蒙古贫民,张瀚最近在搜集这几十年来的邸抄塘报,知道嘉靖年间初开马市只有官市,小市也不是月市,可能几个月或是一年才开一次,这使得边境上走私盛行,不少蒙古贫民跑到边境来自行贸易,一锅换几匹马,几斗米就换一匹马,这样的事都是嘉靖年间初开马市时出现的问题,固然汉商大赚特赚,可朝廷忧心的是骗的狠了,鞑子的马又不是地里收的,被汉商弄急了还得来抢,边境一样不太平,于是月市出现,在双方监督下公平贸易。

这样的小市和官市就截然不同,跑来的全是急着买东西回家的牧民,每带着皮货和马匹牛羊,等着换布匹粮食和杂货回去,久久不开市,那些鞑子也是一阵阵的骚动。

这时将台上站出来一,看穿着是个千总模样的武官,这站在将台边上,开始大声说话。

蒙古中有不少懂得汉语的,听到汉官说话,立刻有翻译,倒也不担心众听不懂。

“……前擒获走私汉商十七,买货鞑子十五,不守中国规矩,有违俺答汗当年训示,今开市前,鞑子夷官带回,走私汉商每仗责二十,枷号三!”

几句话张瀚没听清,后来才听明白,原来是捉了走私汉商和买货的鞑子,特意在今在市场发落,简单来说,就是杀骇猴。

他看看左右,四周的商号东主和掌柜们脸色如常,根本不为所动,那些小伙计一样在低声说笑着,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北边的鞑子们也是一样,没有丝毫绪上的波动,脸上还是那种期盼和不耐烦杂的采。

张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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