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趋吉避凶，预知前程，几近本能。”

少年白眼道：“小镇那边就算翻了天，外乡和小镇百姓杀得血流成河，关我事。我们可说好了，我可以答应不会菅命，但也绝对不做什么行侠仗义、扶危救困的举动。”

男脸色凝重，一把抓住少年的肩，命令道：“不要说话，屏住呼吸！”

两身形一闪而逝，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十数丈外，如此循环，如少年马苦玄在溪水上打出的一连串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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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除了后背被马苦玄那颗石擦出来的伤，其实外伤不算多，但这绝对不意味着陈平安就很好受，最麻烦的还是左手手心，下水摸石抓鱼，延缓了痊愈速度，这次跟马苦玄打了一架，拳碰拳，更是雪上加霜，以至于撕下旧棉布条的时候，连陈平安也只能打开腰间一只行囊，拿出瓷瓶，喝下里边的浓稠药汤，正是杨家铺子当年开出的药方，别的没用，就是能够止痛。

宁姚拿回那柄造型古朴的压衣刀后，割下自己内衫的一大截袖，撕成一条条，帮着满冷汗的陈平安包扎完毕，问道：“杨家铺子的土方子，真有用？”

陈平安轻轻晃了晃左手，挤出一丝笑脸，“很有用。刚才是真疼，我以前就这么疼过两次。”

宁姚骂道：“手心都能瞧见里的白骨了，能不疼？你真当自己修成了金刚不败的罗汉金身啊，还是无垢之躯的道教真君？让你逞强！跟那个马苦玄死磕，他不是说单挑吗，可以啊，他单挑我们两个，没毛病啊。连我堂堂宁姚都不嫌丢，你倒是逞英雄上瘾了，不然等下你单挑正阳山搬山猿，我继续帮你拍手叫好？”

陈平安刚打算跟她掰扯掰扯自己的看法和道理。

少蓦然瞪眼，少年立即点道：“宁姑娘说得对。”

宁姚气斜眼道：“服心不烦，以为我不知道？”

陈平安嘿嘿一笑，眼睛一直偷瞥她手里的那把压衣刀，初看袖珍可，细看则锋芒冷冽。

少年觉得这把压衣刀，和它的主，好像恰恰相反。

宁姚让陈平安抬起右手，将压衣刀轻轻放回绑缚在手臂上的刀鞘，警告道：“不许得寸进尺，不许对这把刀有任何非分之想！”

陈平安无奈道：“宁姑娘你想多了。”

宁姚突然伸手指向最早的那尊断臂灵官像，“那块乌漆墨黑的石座，知道是什么石打造而成的吗？”

陈平安点道：“知道啊，宁姑娘你算问对了，咱们只要沿着小溪一直进山，得走很远，我估摸着最少也要走大半天，才可以看到一片黑色石崖，全是这种石，硬得很，用锤也砸不下一点点碎石，更别提用柴刀砍，石崖那边还有好几条陷下去的长条状凹槽，里边有点坡度，也不平整，姚老每次经过那里，都会让拿出柴刀去磨一磨，还真别说，磨过之后，柴刀真的会铮亮铮亮的，跟之前很不一样。”

宁姚揉了揉额，哭笑不得道：“用来磨砍树劈柴的柴刀……”

陈平安眼睛一亮，“值钱？！”

宁姚没好气道：“再值钱，那结成一片的整座石崖，你弄得来一丁点儿吗？我告诉你，寻常仙也做不到！除非是杀力巨大的大剑仙，加上愿意舍弃一把兵才行，才能够裂出大概两块三尺长的石条，会被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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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取名为‘斩龙台’，每一块当然价值连城。”

陈平安陷沉思。

宁姚突然也眼前一亮，“灵官像脚底下那儿，不就有现成的磨剑石吗？这么大，刚好能劈成两块斩龙台。”

陈平安火烧一般，赶紧劝说道：“宁姑娘，咱们可不能拆了搬回家！那位灵官老爷已经够憋屈的了，咱们要是再把他的立足之地也给抢走……”

宁姚猛然起身，冷哼一声，“抢？！我是那种吗？”

然后陈平安跟着少一起走向那尊道家灵官像，站在泥塑彩绘像之前，宁姚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分别按住刀鞘和剑鞘，英姿勃发，她仰喊道：“我叫宁姚！今天你只要将脚下这三尺立足之地，赠送给我，那么将来我宁姚成就剑仙之境，一定偿还你百倍千倍！”

陈平安张大嘴，心想这也行？

果不其然，泥塑像毫无动静。

少没有善罢甘休，继续说道：“不愿意给是吧，那我宁姚跟你借总行了吧？有借有还的那种。”

宁姚不忘转对陈平安眨眨眼，“我这是借，不是抢，明白不？”

陈平安使劲摇，实诚回答道：“不明白！”

宁姚正要好好跟榆木疙瘩陈平安解释“抢”和“借”的截然不同，陈平安突然喊道：“小心！”

说话的同时，陈平安身形已动，一把将宁姚扯到自己身后。

原来是那尊灵官像，经历过千百年的风吹晒后，终于在这一天轰然倒地，向前扑倒在地，碎得很彻底，并未呈现出这里一条腿、那里一条胳膊的残骸姿态，就连原本栩栩如生的大髯颅也碎。

从土里来，往土里去。

仿佛间这一遭，算是真正走完了。

而且这桩风波的玄妙出之处，在于灵官像的高度，少年少和像石座之间的那点距离，前者要超出不少，照理说陈平安和宁姚哪怕没有被压塌下，最少也会被砸得不轻。可偏偏到最后，泥塑像化为尘土，最远也只到了他们两的脚边。

见多识广的宁姚咽了咽水，有点心虚，低望着那些飞扬尘土，嘀咕道：“你也忒小气了吧，不借就不借，还要跟我拼一个玉石俱焚？”

陈平安突然摇道：“这叫菩萨点，是答应你了。”

宁姚跟少年并肩而立，看着那些碎屑尘土，再看看更远处那一方光秃秃的黑色斩龙台，最后转看着陈平安，试探问道：“你确定？”

陈平安笑道：“我确定！”

宁姚信了，毫不怀疑。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在陈平安的带领下，宁姚一起帮着将那些泥屑碎屑，移旁边早就挖好的一个坑，覆盖以土。

陈平安低默念道：“不论，土为安。”

宁姚也跟着低小声道：“土为安。”

做完这一切，宁姚好问道：“陈平安，这是你们小镇的风土习俗？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讲究？”

陈平安摇道：“不是啊，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宁姚一挑眉毛。

陈平安笑问道：“宁姑娘，你没有觉得做完这些后，心里很舒服吗？”

宁姚也摇摇，“没感觉。”

陈平安挠挠，望着那块黑色石座，问道：“它叫斩龙台？”

宁姚嗯了一声，“武道中，可能会称为磨刀石，或者磨剑石，山上剑修才会将其喊作斩龙台。”

宁姚转望向西南方向，眼恍惚，小声道，“我家乡那边也叫磨剑石，每个都会有一块，大小不一，一般就只有拳那么大，甚至有些家道衰落、修为低下的剑修，只剩下一粒拇指大小的磨剑石，一样看得比身家命还重。也不是没有。我家也有，很大……”

陈平安轻声问道：“有多大？”

少呢喃道：“比你家泥瓶巷宅子还大吧。”

少年满脸震惊，然后无比羡慕道：“宁姑娘，那你家是真有钱！而且这么大一块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