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袖子将自己打出大门外了，哪里会故意说那些虚脑的客套话。

水蛇怪心想今晚运气不错，给那条蠢鲤鱼抢走了功，但是自己若是能够在众面前，给老爷长长脸，以自家老爷在外跟前，一贯出手大方的脾气，一坛子大水府特产的金玉，跑不掉了。

这条好不容易修炼成形的水族怪，肯定不知道，他那位赏罚分明的水老爷，这次存心是要他送死，只为了尽量合合理地再探虚实一次。

这一下子，所有宾客都充满了好和期待，之前如同云遮雾绕的打机锋，让实在提不起兴致。

哪怕白衣少年只是个绣花枕，并无后手，那么见识一下水老爷麾下大将的杀场景，也不错。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

白衣少年从到尾都懒得去看那名水蛇怪，笑眯眯，像是应付学塾教书先生的背诵经典，显得十分慵懒随，只是说完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语后，少年猛然间凝重起来，从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摇身一变，瞬间变成了一个另一个极端的迂腐儒生，浑身散发着大义凛然的气息。

最后少年抬起一脚，重重塌下，大喝道：“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白衣少年身后的法相像，随之高高抬起一脚，迅猛踩下。

青袍男子在这一刻，动弹不得，呼吸都困难，满脸惶恐，喉咙微动，想要说出求饶的软话，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如遇天敌。

任你修为艰、境界高远，一旦遇上，同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待毙。

那无比威严庄重的“蛟龙生焉”四个字，如耳畔炸响春雷，一遍一遍在青袍男子耳边反复绽，心湖之上，更是被直指心，掀起了一阵阵无法掌控的惊涛骇。

青袍男子胸的金色团龙，像是被仙画龙点睛，竟然变成了活物一般，开始急速转动游走起来，那件青色长袍则像是青色湖泊，但是金色游龙的疯狂窜，没有半点蛟龙游水的优哉游哉，只有癫狂和痛苦。

半臂长短的金色蛟龙在四处撞的过程当中，原本明亮的金色光彩，逐渐暗淡无光，而且不断有金色丝线，如纤细羽毛从青袍之上剥离，飘落在地上，化作灰烬。

白衣少年笑着向前一步，然后再次抬脚，“小小池塘爬虫，也敢三番两次试探大爷我？你之前试探两次，我就两脚将你寒食江踩成三截，看你以后怎么统御大小江河十六条。”

就在少年即将第二次踩踏地面的瞬间，青袍男子底下的座椅砰然碎裂，化作齑，这位不可一世的寒食江正踉跄起身，一只手死死捂住胸那条金色蛟龙，不让其继续像一只无苍蝇撞，另外一只手高高抬起，艰难一拍而下，嘴角满是血迹，沙哑含糊道：“忤逆命令，冒犯贵客，死不足惜！”

砰然一声。

水蛇怪的颅就那么炸裂开来。

尸体倒地后，恢复真身，是一条体态纤细的斑斓水蛇。

那支仙遗物的法器铁锏，坠落地面的声响，在空的大堂之上，格外清脆且刺耳。

白衣少年的脚底板距离地面，还不到半寸了。

青袍男子顾不得擦拭嘴角，站直身体，便要弯腰赔罪。

原本已经停下踩踏动作的白衣少年，眼熠熠，做了一个缓缓收脚的动作。

但是刹那之间，少年再次默念道：“蛟龙生焉。”

一脚踏地！

脆利落。

像自然而然也是跟着踩上一脚。

白衣少年一脚是踩在大水府邸的青砖地面。

而背后像一脚下去，可就是踩在寒食江的气运之上了。

青袍男子捂住金色蛟龙的五指，已经刺胸膛肌肤之中，哪怕痛彻心扉，仍是不愿松手。

此乃他证道曙光所在，既是心志毅力之凝聚，更是心结症结所在，死也不可松手！

白衣少年松开双手紧握的拳，抖了抖袖子，动作无比潇洒飘逸，缓缓上前，绕过那条可怜水蛇怪的尸体，抬望向主位那边，抬起脚踩在那支铁锏上，踩得那件仙家兵器在地面滚来滚去，嬉笑道：“这位水老爷，是不是很意外？”

七窍流血。

面容凄惨的青袍男子，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歪吐出一血水，然后低垂颅，瞥了眼胸前那条哀鸣不止的暗金色蛟龙，缓缓抬起后，这位几乎有两百年光，不曾亲自出手杀敌的水老爷，眼恍惚，喃喃道：“这位真仙，就不能放我一马吗？仙师再来一脚，我便与死无异了啊。”

堂内众，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呆若木。

在他们看来近乎无敌的一尊江水正，就这么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白衣少年又开始无聊地左右张望，视线停留在那名儒衫文士身上，后者立即作揖行礼，甚至长久时间都不敢直腰起身，不愧是读书出身，懂得审时度势，伏低做小。

少年望向那真身为拦江蛤蟆的胖子，后者二话不说跪地不起，使劲磕，大嗓门喊道：“叩见真仙！”

唯独那身形魁梧的披甲鲤，瞪大眼睛，与白衣少年直直对视。

白衣少年不等青袍男子出声呵斥属下，就已经率先笑道：“宰了。”

“我数三声，三，一。”

虽然白衣少年有意耍诈，明摆着要再来一脚。

这一点，他是跟某学的。

不料那青袍男子更加杀伐果断，麾下号猛将，说打杀就打杀了。

只见眨眼过后，他便站在了鲤鱼身后，唯有一只抓住前者心脏的手掌，从后背一直透出胸腔，他缓缓抽回鲜血淋漓的手臂，按住死不瞑目的魁梧男那颗颅，轻轻一拨，将尸体推开，那颗心脏很快变作一颗鹅卵大小的赤红丹丸，被青袍男子往嘴里一丢，迅速咽下。

白衣少年还算说话算话，悻悻然收起那只脚。

他笑望向灵韵派一老两小，“认不认得我？”

灵韵派外门长老慌起身，抱拳低道：“先前是我们有眼无珠，还望仙师恕罪。斗胆恳请仙师去我们灵韵派做客……”

不等白发老说完，少年又开始发号施令，“那就把眼珠子挖了吧。”

下一刻，青袍男子手中便多了一双眼珠子，老双手捧住脸庞，不断有鲜血从指缝间渗出，老竟是使劲咬住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白衣少年斜眼看着那两个脸色苍白的灵韵派年轻俊彦，“算你们两个小崽子运气好，这里是黄庭国，而不是在大骊版图上。”

两位前途远大的年轻修士，略微松了气。

但是少年又说道：“但是你们运气也有不好的地方，灵韵派从掌门到一长老，几乎都是一根筋的蠢货，铁了心要效忠黄庭国洪氏，所以你们一起去死吧。”

青袍男子的出手，第一次出现犹豫。

少年双手负后，嗤笑道：“你们大水府邸此次设局，除了试探本地郡守是否足够聪明之外，再就是你心中早就有了定论，灵韵派，与黄庭国洪氏皇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却不愿陪着愚不可及的灵韵派和黄庭国洪氏，一起葬身大骊铁蹄之下，才有意借此机会，跟他们斩断当年的那点香火，省得将来大骊兵马南下，洪氏覆灭之余，连累大水府邸被战火殃及。”

少年啧啧道：“这种拙劣伎俩，也就灵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