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有不屑，甚至还有会踩上几脚。

这不是道理不对，不好。

而是心出了问题。

剑灵尤其多说了几句那位坐镇桐叶洲北部天幕的古稀儒士，说下场不算太好，按照老秀才的说法，有可能要失去吃冷猪的资格了。

陈平安琢磨之后，不由得感慨大道之争的复杂。

连圣都不得不承认“道德章做得好，一肚子学问不差”的庙陪祀“贤”，不也做出了如此“无理无礼”的举动？

可话说来，这位庙七十二贤之一，他的道理和学问，对浩然天下难道就没有教化功劳吗？

自然会有，而且肯定不小。

那么是不是说，他为了所谓的“千秋大业、运万年”，所以此次针对了他陈平安，家在他那条大道上就一定走错了？走得不够高不够远？

也不是。

陈平安在这些天里，每天都会想这些以前不太顾得上的“大道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会儿药铺里，那位外乡老者是个健谈的，一边挑选药材，一边跟陈平安这个“掌柜的”闲聊。

付钱结账的时候，富家翁装束的老笑道：“小掌柜，愿不愿意听我这个过来一句劝？”

隐匿在暗处的赵氏心一紧。

陈平安笑道：“老先生只管说。”

老环顾四周，郑重其事道：“酒香不怕巷子，对也不对，想要生意做得好，得有年轻好看嘴又甜的小姑娘们来帮忙啊！”

陈平安摇道：“算了，生意冷清些，对付着过子就行了。”

老笑道：“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啦，不好。”

陈平安笑着不再说话。

老感慨道：“我呢，是个外乡，听音就听得出来，不过老龙城这么大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这才来的铺子，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不傻我不傻，这会儿敢来这里触霉的，老龙城土生土长的，不会有，也就我这种世外高了，对？”

陈平安哭笑不得，“老先生是敞亮。”

老伸手指了指街巷拐角处那个方向，“我如今就住离这儿不远的小客栈里，放心，我不是啥居心叵测的物”

他突然泄露出金丹境修为，笑问道：“能不能看在我是金丹地仙的份上，卖我便宜些？”

小巷中的赵氏又是如临大敌。

委实是风声鹤唳木皆兵的关系。

跟金丹还是元婴没关系。

结果老来了这么一出，赵氏都想要骂了。

陈平安摇道：“这可不行，做买卖不讲，如果老先生说想聊天解闷，我和药铺都欢迎。”

老拎着大包小包药材，瞥了眼陈平安，叹气道：“你也不是啥俊俏子，有啥好常聊的。”

隋右边站在了竹帘子后边，当老释放金丹境界的气势后，虽然只有一瞬间，隋右边仍是火速赶来，可看到陈平安正跟家“讨价还价”，她便有些恼火。

老看到隋右边的模糊姿容后，立即转过对陈平安沉声道：“我其实是个药材商，以后每天都来药铺啊，记得早些开门，晚点关门！”

陈平安笑着点答应下来。

老离开药铺的时候，走路有些飘忽啊，这么高兴？

隋右边已经返，魏羡和朱敛也离去，唯独卢白象走到柜台这边，好询问道：“只是金丹境？”

赵氏现身后，“除非是仙境，否则就真是金丹境了。”

卢白象苦笑道：“那么大一个桐叶洲，才几个仙境？”

下午的时候，老又颠颠来了，买了一堆药材，让灰尘药铺挣了二十多两银子。

离开的时候，老还在瞅竹帘子后边。

陈平安在饭桌上，盖棺定论道：“这位老先生，跟郑大风和朱敛，一定聊得来。”

朱敛摩拳擦掌道：“老爷，如果那明儿还来，我来探探底。老爷放一百个心，是不是同道中，老随便攀扯聊个几句，就能看出来。”

陈平安提醒道：“记得掌握火候，别添子。”

朱敛笑道：“老晓得了，会牢记在心。”

第二天一大清早，那个老就走了小巷，见药铺没开门，就老老实实蹲在外边。

陈平安虽然早已睁眼，仍是按时打开大门，开门迎客。

在陈平安陪着老拣选药材的时候，朱敛悄悄来到这边，略作思量，莫名其妙道：“街上美，大户家。”

老眼睛一亮，不动声色道：“绣楼有少，背诵蜀道难。”

两视线一个汇。

绝对没错了，是同道中！

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啊。

之后就没陈平安的事了，两个老子一本正经地窃窃私语，最后灰尘药铺这次挣了足足八十两银子。

陈平安没敢偷听，到底是犯忌讳的事，疑惑问道：“你们聊什么了，这么投缘。”

朱敛笑眯眯道：“中自有颜如玉，跟这位老前辈切磋了一下上学问。”

朱敛走向竹门帘那边的时候，以拳击掌，“果然是外有，老前辈是下了苦功夫的！”

陈平安摇摇。

得嘞，还真是同道中。

再加上个开始下床走路的郑大风，估计不会消停了。

前两天郑大风差点挨了隋右边一剑。

原因是范二这个好徒弟，不知道找谁，帮自家先生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物画像，得手之后，郑大风就挂在了自己屋子墙壁上，恨不得每天上香的那种。

然后裴钱告密。

隋右边赶去一看，真是她的画像！

笑得还十分妩媚？穿得还挺凉爽？

如果这次不是陈平安拦下了隋右边，估计郑大风真要狠狠挨上一剑。

最后还是陈平安不顾郑大风苦苦哀求，摘了画像，送去给隋右边发落，才算压下了让哭笑不得的这桩风波，不过隋右边跟郑大风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陈平安这个捣浆糊的也没啥好下场，隋右边竟是没有将那幅画家劈烂，冷笑着说不如你陈平安收着，反正是一路货色。

思来想去，陈平安就用上了圣老先生的顺序学说，去拎着裴钱的耳朵要她抄一千五百字。

范二有些机灵，送完了画卷就根本不登门了，不然陈平安会教他什么叫做真正的王八拳。

年关了。

得购置一些年货。

范峻茂来了一趟，说范家跟苻家私底下有了接触，是后者主动找上门的，苻畦亲自找到了她。苻畦亲保证会对灰尘药铺这边给出一笔天价赔偿。

裴钱，魏羡，隋右边三，一起去买年货。

是裴钱苦苦哀求的隋右边。

然后那个每天都要来药铺外小巷跟朱敛坐一起聊天几句的老，今儿就坐在拐角处，很世外高，眼观鼻鼻观心。

朱敛这些天愈发勤快了，而且多是版刻良的崭新籍，都是那位老前辈赠予他的，几乎每天都要挑灯夜读。

裴钱三满载而归的这天夜里，陈平安关门药铺，坐在长凳上，喝了养剑葫里的小炼药酒。

裴钱在外边闹腾疯玩了一天，早早睡觉去了，当然没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