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我师父对我可严厉了，唉，么得法子，师父喜欢我呗，抄书啊，走桩啊，算了，这些事，老先生你估计听不明白。书斋里做学问的老夫子嘛，估计都不晓得一个馒卖几钱。”

裴钱再次郑重其事地提醒道：“老先生，你可不能让我好心没好报？不？”

青衫老展颜笑道：“！”

于是小的蹲在原地，老的也蹲下身，一片一片竹简浏览过去，轻轻拿起，小心放下。

这让裴钱松了气。

一一看过约莫半数竹简，老笑问道：“拳大是世间最大的道理。小姑娘，你信不信这套说辞？”

裴钱毫不犹豫道：“信啊，不然我才这么点大，每天走桩练拳、练习刀法剑术啥？江湖很险恶，坏蛋茫茫多啊。”

裴钱本想说些那几句关于自己远大志向的豪言，只是突然想到老魏说的，浅言是江湖大忌，于是她忍住不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还是留在自个儿心窝子里吧。师父一个知道行。

远处年儒士习惯皱眉。

老却是爽朗大笑。

裴钱不知道这有啥好笑的，去将附近一些竹简翻过来晒太阳，一边辛苦劳作，一边随道：“可是师父教我啦，要说清楚这个道理，得讲一讲顺序，顺序错不得，是做先讲理，然后拳大了，与不讲理的讲理更方便些，可不是劝只讲拳硬不硬，然后噼里啪啦，一脑忘记慎独啊、克己复礼啊、扪心自问啊啥的，唉，师父说我年纪小，记住这些行，懂不懂，都在书等着我呢。”

裴钱最后盖棺定论，“所以老先生说的这句话，道理是有的，只是不全。”

年儒士这才脸色稍稍好转。

老倒是没有笑话裴钱，也没有说什么。

裴钱眼熠熠，“老先生，我师父，学问是不是很大？”

老答道：“单凭你师父这几句话，看不出学问大不大，但是最少……说得很对，嗯，是无错。听着简单，其实颇为不易，践行此理，更难。”

裴钱一挑眉，气呼呼挡住老继续翻看竹简的路线，双臂环胸，“那老先生你少看些竹简。”

老笑道：“呦，小丫儿还挺记仇。”

裴钱点道：“尊老幼，老先生你岁数大，我年纪小，咱俩扯平了，老先生可莫要跟一个小姑娘倚老卖老啊。”

老只得说道：“你师父教得对，更难能可贵的是，还能保住你的灵之气，你师父很厉害啊。”

裴钱先是开心笑起来，然后摇晃脑道：“老先生这么说，是不是想多看些竹简？行吧行吧，看吧看吧，怕了你们这些老夫子了，一套一套的，唉，愁。”

如此一来，便是那位年儒士都有了些笑意。

至圣先师曾经编撰一书，其宗旨立意，不过是思无邪三字而已。

以至于后世一位大圣，为了维护至圣先师的道德无瑕，又不好擅自删去一些篇幅，所以注解训诂得很是辛苦。

这让伏先生很是笑话了一番。

这位年儒士以为然。

似乎三教百家，帝王将相，整个天下，都有这个问题。

不过年儒士觉得今天的伏先生，有些怪，竟然又笑了。

在狮子园待了这么久，可从未笑过。

翻遍了竹简，老先生站起身，看着那个还在给竹简辛勤翻个儿的黑炭小丫，想要搭把手，裴钱赶紧摆手，用手臂胡擦了擦额汗水，笑道：“我可尊老得很哩，不用老先生你帮忙，不然给师父看到了，非要揪我耳朵。”

老先生笑着告辞离去，也伸手虚按两下，示意裴钱不用起身作揖行礼，算是幼了。

两位夫子并肩而行在林荫小道。

年儒士欲言又止。

名为伏昇的老淡然笑道：“不出意外，那个年轻，是老秀才的关门弟子。”

年儒士色复杂。

伏昇感慨道：“我们别管了。”

年儒士点了点，问道：“那么先生何时收取柳清山作为弟子？我觉得柳清山此次大考，已经过关了。”

伏昇摇道：“还早呢，在书斋读万卷书，道理是懂了些，可如何做呢？还需要柳清山行万里路，看更多的和事。”

年儒士问道：“先生是准备带着柳清山一起返回土洲？再将那些当年先生一力救下的那些圣贤典籍摹本，予柳清山？”

伏昇想了想，“我不一定陪着这个孩子游历，那太显眼了，而且未必是好事。”

这位曾经被誉为“为天下儒家续了一炷香火”的老先生，突然笑道：“虽说老秀才与我们脉不同，可不得不承认，他挑选弟子的眼光，从崔瀺，到左右，再到齐静春……是越来越往走的。”

年儒士摇道：“那个年轻，最少暂时还当不起伏先生这份赞誉。”

瘸子柳清山带着陈平安和柳伯去了他的书斋坐坐。

柳伯一眼看到了那只小木盒，里边装着一个大王朝末代皇帝的巡狩之宝，落在不对路、眼界又不高的练气士手，是个小金块而已，撑死了卖出几颗小暑钱。

而她当然属于不对路的修士之列。

她有了些想法。

之后独孤公子和婢蒙珑，率先离开狮子园，带着那两件俗世古董而已。

与他们继续同行的那对师徒修士，也不知道柳氏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堆仙钱，更是满载而归。

再之后，是那对道侣修士离去，同样收获颇丰，兜里装着的可是小暑钱，远远超出预期，雀跃不已。

陈平安原本早想要走，只是一直被柳清山挽留，又多留了三天，把狮子园逛遍了。

柳清山其实偶尔眉宇间有些忧愁，所以每次都要跟陈平安喝酒。

陈平安知道是那栋绣楼的家务事，只是这些，陈平安不会掺和。

这几天里，柳伯去小院找了陈平安两次，一次是告诉陈平安，她将那个柳树娘娘打了个半死，最近百年应该会很老实。

一次是跟陈平安分赃。

化宝妖总不能用法刀獍一切为二，事实，天地间任何一只地仙化宝妖，只要能够饲养、调教得当，大道可期。

当然嫌它耗费仙钱和机缘，杀了夺宝，也是一笔巨大财富。

所以柳伯折算成一笔谷雨钱，当做陈平安赢得的报酬。

当柳伯走后，陈平安和裴钱师徒二，对着桌的小山堆，裴钱笑得灿烂，陈平安也笑了，摸了摸裴钱的脑袋，“那不扯你耳朵了。”

裴钱一雾水，“啥？”

陈平安弯腰趴在桌，没有给出答案，看着那座谷雨钱堆小山。

裴钱双臂环胸，挺直腰杆，不去想那句话，开心问道：“师父，我这次不是赔钱货了吧？”

陈平安坐起身，笑着伸出双手，将裴钱的脸颊搓圆弄扁。

朱敛坐在门翻书，看得聚会，看到彩处，根本不舍得翻页。

有些怀念那位荀老前辈啊。

石柔瞥了眼朱敛那本书，差点没气死她。

在狮子园的最后一天，陈平安一行要动身去往京城之际，天刚蒙蒙亮时分，柳伯独自一前来，给陈平安那块从木盒拿出的巡狩之宝，面无表道：“这是柳老侍郎最早答应的事，归你了。你拿来炼化本命物，会极其出众。因为这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