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上次是桐叶洲，这次是北俱芦洲，下次是哪儿，该
到中土洲了？”
陈平安笑道：“没机会沉下心来读书，就只能靠多走了。”
老
点点
，转看着那个裴钱，“小丫怎么不那么黑炭了？个儿也高了，是在家乡学塾待着的关系？”
裴钱眉开眼笑，使劲点道：“老先生学问真大，看真准，茅山主真应该让老先生去当学堂教书的夫子，那以后山崖书院还了得，还不得今儿蹦出个贤，明天多出个君子啊？”
老爽朗大笑，问道：“跟陈平安学的？”
裴钱哑
无声，这个问题，不好应付啊。
陈平安微笑着一板栗砸在裴钱脑袋上。
裴钱觉得以后再来山崖书院，与这位看门的老先生还是少说话为妙。
老先生瞧着岁数挺大，可做事说话忒不老道了，一看就是没闯
过江湖的读书。
熟门熟路地进了书院，两先在客舍那边落脚，结果陈平安带的东西少，没什么好放在屋子里边的，裴钱是不舍得放下任何物件，小竹箱是给山崖书院看的，，行山杖是要给宝瓶姐姐看的，至于腰间刀剑错，当然是给那三个江湖小喽啰长见识的。一样都不能缺了。
陈平安让裴钱先去李宝瓶学舍，自己去了茅小冬那边。
腰间悬挂一把戒尺的高大老，站在门，笑问道：“竟然已经金身境了？”
陈平安点道：“在北俱芦洲狮子峰那边
的六境瓶颈。”
茅小冬有些幸灾乐祸，“李槐他父亲，没少出力吧？”
陈平安苦笑道：“还好。”
到了书房，两落座，茅小冬开门见山道：“这些年，读过哪些书，我要考校考校你，看看有没有光顾着修行，搁置了修身的学问。”
陈平安先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摞书籍，叠放在膝盖上，然后报了一大串书名，方才拿出来的一些书籍，正是当初崔东山从山崖书院借走的，读完了，当然得还给书院。不过落魄山那边，已经照着书名，都买了两套，一套珍藏
起来，一套陈平安会做勾画圈点、旁白批注，就放在了竹楼一楼桌上。
茅小冬皱眉道：“这么杂？”
陈平安点道：“心关难过，有些时候，以往百试不爽的一技之长，好像无法过关，最后发现，不是傍身立身的学问不好，不够用，而是自己学得浅了。”
茅小冬缓缓舒展眉，“很好，那我就无需考校了。”
陈平安问了些李宝瓶他们这些年求学生涯的近况，茅小冬简明扼要说了些，陈平安听得出来，大体上还是满意的。不过陈平安也听出了一些好似家中长辈对自己晚辈的小牢骚，以及某些言外之意，例如李宝瓶的
子，得改改，不然太闷着了，没小时候那会儿可
喽。林守一修行太过顺遂，就怕哪天
脆弃了书籍，去山上当仙了。于禄对于儒家圣贤文章，读得透，但其实内心
处，不如他对法家那么认可和推崇，谈不上什么坏事。谢谢对于学问一事，从来无所求，这就不太好了，太过专注于修道开瓶颈一事，几乎昼夜修行不懈怠，哪怕在学堂，心思依旧在修行上，好像要将前些年自认挥霍掉的光
，都弥补回来，欲速则不达，很容易积攒诸多隐患，今
修行一味求快，就会是来年修行停滞不前的症结所在。
对于李槐，反而是茅小冬最感到放心的一个，说这小子不错。
陈平安伸手轻轻放在书上，坦诚道：“茅先生教书育，有文圣老先生的风范。”
茅小冬摆摆手，感慨道：“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陈平安笑着捧书起身，准备放下书就离开，茅小冬起身却没有收下那些书籍，“拿走吧，书院藏书楼那边，我会自己掏钱买书补上，这些书，就当是我为落魄山祖师堂落成的观礼了。”
陈平安没有拒绝，收
咫尺物当中。
在陈平安走后，茅小冬伸手扒拉了一下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
这大冬天的，有些言语，颇为暖心啊。
陈平安一路行去，到了李宝瓶学舍那边，瞧见了正仰与李宝瓶雀跃言语的裴钱。
没了那个小字的姑娘，穿着本来只会让
子很有乡土味的红棉袄，给她穿在身上，便没有半点俗气了。
她身材修长，下
尖尖，色恬淡，只是脸上的笑意，依旧熟悉，一双依旧漂亮的眼眸，除了会说话，好像也会藏事
了。
见着了陈平安，李宝瓶快步走去，欲言又止。
陈平安有些伤感，笑道：“怎么都不喊小师叔了。”
当年那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怎么就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李宝瓶蓦然而笑，大声喊道：“小师叔！”
总算又变回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陈平安说道：“有些事，不用想太多，更不用担心会给小师叔惹麻烦，没有什么麻烦。”
李宝瓶采奕奕。
陈平安便提议去客舍那边坐坐，裴钱有些疑惑，师父怎的舍近求远，宝瓶姐姐的学舍不就在眼前吗？
李宝瓶却没有说什么，双手十指
错，绕在身后，她在陈平安前边倒退而走，问道：“小师叔，知道咱们多少天没有见面了吗？”
陈平安笑道：“好些年了。”
裴钱大声报出一个准确数字。
这个她最擅长。
背书，认路，记事。
到了客舍那边，裴钱说去喊李槐过来，陈平安笑着点，不过让裴钱直接带着李槐去谢谢那边，那儿地方大。
裴钱一路飞奔，通风报信。
李宝瓶轻声问道：“小师叔，有酒吗？”
陈平安愣了一下，“你要喝酒？”
李宝瓶笑眯起眼，轻轻点，“会偷偷摸摸，稍微喝点儿。”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壶董水井酿造的糯米酒酿，倒了两小碗，“酒不是不可以喝，但一定要少喝。”
李宝瓶端起酒碗，抿了一，“是家乡味儿。”
陈平安小喝着酒，与李宝瓶说了在北俱芦洲青蒿国，见到了她大哥。
李宝瓶听完后，双手捧着白碗，点道：“跟大哥书信往来，可麻烦，我要是写了一封信，需要先从书院寄到家里，再让爷爷帮着跨洲寄往一处仙家山，再送往青蒿国那条
仙街。”
陈平安问道：“在书院求学，不开心？”
李宝瓶摇摇，一脸茫然道：“没有不开心啊。小师叔，是茅山主说了什么吗？”
陈平安笑道：“茅山主觉得你在书院不说话，有些担心。”
李宝瓶疑惑道：“从小到大，我就自个儿耍啊，又不是到了书院才这样的。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聊的，就不聊呗。”
一个下水抓螃蟹，一个奔跑在大街小巷看门，一个在福禄街青石板地面上跳格子，一个在桃叶巷那边等着桃花开，一个去老瓷山那边挑选瓷片，从来都是这样啊。
陈平安忍住笑，好像确实是这样。
李宝瓶跟着笑了起来，“小师叔在笑什么？”
陈平安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第一次见面，看着你那么小个，满大汗，扛着老槐树枝跑得飞快，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佩服。”
李宝瓶天荒有些难为，举起酒碗，遮住半张脸庞和眼眸，却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