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题，是周密说那与光。

这有涉及到一个根本宗旨，周密坚信妖族开了窍，幻化形，但是只有读了书，才算。

周密面带笑意，将那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十岁之前，光是一条小溪的缓缓流淌，慢得好像一辈子都长不大，看不到远处的风光。

二十岁之后，根本不在意光的流逝，快慢随意，多看一眼都算闲得慌。

三十岁之后，时间开始撒腿狂奔，拽得行措手不及。

四十岁之后，像那即将海的滚滚江河。

六十岁以后，又是骤然一变，静谧的湖泊，静止不动。

临终之际，宛如一条瀑布骤然跌落潭。

有弟子听得心领会，有弟子听得不太上心。

周密也并不因此而分高下，只是微笑道：“越纯粹的学问，表面上看，越没有实质意义，但就我个来看，世间真正的权柄，不是身居高位，不是拳很硬，而是一个，能够真正影响到多少的内心。你们听得进去，很好，听不进去，也无所谓，有那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岁月悠悠，只要不自己锁死自己的心扉，你们总有机会一步一步往上走。大道风光绝好，到了浩然天下，任君采撷。”

周密说到这里，转望向那山水对屏，事实上，是望向了剑气长城的城某处，微笑道：“休道天高无耳目，休言地厚无热肠。”

陈清都笑道：“立教称祖，你还差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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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有个木讷汉子从那道倒悬山新开辟出来的大门，从剑气长城来到敬剑阁。

身边相伴之，是施展了障眼法的晏啄父亲，与浩然天下跨洲渡船做了无数年生意的晏家家主，晏溟。

敬剑阁已经闭门谢客，所以就只有两行走其中，木讷汉子开始一幅一幅剑仙画卷摘下收取。

晏家家主说道：“陈平安，帮忙雕刻一方印章，素章我回让晏啄送到宁府，工费一颗谷雨钱，印文不用你想，就五个字，登城如上坟。”

陈平安刚刚收起一幅画卷，想了想，问道：“能不能再加五个字？”

晏溟笑道：“怎么讲？”

陈平安说道：“出剑即祭酒。”

晏溟沉默片刻，点了点，“不让你白白多刻五个字，两颗谷雨钱。”

陈平安摇道：“晏叔叔，不用给钱。”

晏溟问道：“嫌少？所以脆不要？”

陈平安哑无言。

晏溟示意陈平安继续忙碌，走在一旁，色淡漠道：“读书，能够在剑气长城出拳出剑，能讲就多讲一点良心话，如果我不是个生意，都要觉得每个字都需要给你钱。”

陈平安将一幅幅画卷都小心收起。

老大剑仙为何要他做此事，为何要来这敬剑阁取回所有剑仙画卷，陈平安猜不到，想不出。

照做就是了。

两一起走出敬剑阁大门，陈平安走走下台阶的时候，突然说道：“晏叔叔，我能不能稍微坐一会儿？”

晏溟点道：“我去大门那边等你，别滞留太久。”

晏溟离去后。

夜静，浩然天下的天上，就只有一月。

陈平安独自一，坐在台阶上，怔怔出。

喜欢一个，就是照顾她一辈子，把自己这辈子也给她。

我先走，最后看到的是她。她先走，最后看到的是我。

能不能找到一个朋友，喝最好的酒，不嫌贵。喝最差的酒，也尽兴。

心中能不能活着一些已逝之，只要想起他们的言行举止，就会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长大不是慢悠悠的岁月变迁，不是从一个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心意所至，飞剑所往，身心命皆自由。

但是到底应该如何成为剑修？

不知道为什么，剑气长城的远古残留剑意，似乎一丝一缕，都不曾青睐他陈平安。

陈平安呼出一气，站起身，打定主意，哪怕没有极为合适的本命物，那就将就一次，凑齐五行之属，怎么都该赶紧重返练气士第三境，柳筋境。

不过此举无异于修行路上的拔苗助长，在那之后，估计就是好一个留境了。

与晏溟一起悄然重返剑气长城。

陈平安按照老大剑仙的先前待，将藏有所有画卷的那件咫尺物，给晏溟，陈平安自己先回宁府。

城那边，陈清都收起了那件陈平安的咫尺物，非但没有打开咫尺物，取出所有剑仙画卷，反而施展了一门禁忌术法，丢还给晏溟，说道：“还给那小子，就说咫尺物出了点小问题，暂时打不开，以后再说。”

晏溟硬着皮离开剑气长城。

陈清都与左右一站一坐，一起眺望远方。

陈清都突然问道：“你那小师弟，是不是个傻子，最后一件五行之属，不早就有了，为何不炼化。”

左右说道：“那是火龙真的手笔，又涉及到纯粹武夫的根本真气，以陈平安如今的境界，将其剥离，根本做不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陈清都，你少在这边说风凉话。难不成为了你们剑气长城，练气士连跌三境，纯粹武夫，再跌一境，你才满意？”

陈清都笑道：“你这个大师兄是吃饭的吗？这都不帮忙？”

这句话，很戳心窝子，因为左右还真做不到。

剑术太高，剑气太多，反而很容易与那火龙真的埋藏之物，大道相冲，使得陈平安的整个身小天地，沦为一处惨烈战场。

说实话，在剑气长城，只要陈清都不去做此事，就没做得到。

但是要求陈清都去做什么事，谁敢？

左右倒是还真敢，但是知道只要陈清都自己不愿意，没用。

陈清都沉默片刻，“陈平安，吃得住苦？”

左右点道：“可以。”

陈清都笑问道：“想要我出手剥离那粒火种，将其炼化第五件本命物，就得付出些代价，陈平安需要走走一条类似形销骨立、成就真灵祇之道路，放心，只是类似而已，不是当真如此。不然别说你，老秀才都能跟我拼命。”

左右天荒犹豫起来。

左右为难。

陈清都啧啧道：“真是白瞎了当个大师兄，还不如小师弟爽利，陈平安已经点答应了。”

左右立即起身，“我去护阵。城之上，我先不管，错过的出剑，我以后补上。”

陈清都一把按住左右的肩，“护个鸟阵，老实待着。成功炼化本命物，毫无悬念，至于之后那条路，护阵有何意义？你杀本事不算小，可惜教剑救，是真的不在行啊。”

左右是真的大动肝火了。

他忍这老大剑仙不是一天两次三次五次了，对先生不敬，再可劲儿往死里欺负小师弟，真当我左右是个没火气的泥菩萨？！

陈清都加大手掌的力度，微笑道：“左右，看来你还是信不过自己的小师弟嘛。”

左右皱眉问道：“几成？”

陈清都伸出一根手指，“一是那个一，这还不够吗？”

左右将信将疑。

陈清都笑道：“左右的剑术那么高，我敢骗你？”